“Blackout”用來形容燈泡短路時的現象,也可用來比喻腦部搜尋記憶時,短暫產生失去訊息蹤影的現象。遺忘會讓你感到害怕嗎?你能想像病變後的大腦將你畢生的記憶都刪除,往後的生活將會是如何?旅德編舞家賴翠霜特別邀請德國編舞家 Michael Hess 以阿茲海默症為共同創作主題,藉此關懷全球人口即將面臨的高齡化問題。
賴翠霜舞創劇場《Blackout—記憶出軌》
10/9~10 19:30 10/10~11 14:30
台北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INFO https://goo.gl/NeYoc2
「他說,這就像自己一個人走在一望無際的沙灘上,另一邊則是沒有盡頭的大海。他看不到任何人,卻覺得很多隻手要抓住他,他不知道應該要握住哪隻手,所以他選擇不去觸碰任何一隻手,寧願就此踽踽獨行。」
曾聽過在失智老人基金會服務的朋友,這樣轉述某個阿茲海默症患者所自述的處境;當記憶的消散帶來自我的迷失與破碎,在感到極度孤獨的同時,又要面對發病後欲幫助自己的種種外力,卻因無法辨認他人的意圖,只會感到更多的惶恐與懼怕,隨之而來的則是對周遭人事物的猜忌、防衛、攻擊、抵抗,情緒也會變得十分敏感,時常無來由地大哭或大笑,心情的變化與起伏相當劇烈。
Blackout腦內訊息忽然消失
旅德編舞家賴翠霜的新作《Blackout-記憶出軌》,正是在呈現阿茲海默症患者此種錯亂的精神狀態。“Blackout”,這個原用以形容燈泡短路時霎時黑暗的詞彙,對賴翠霜來說,也可作為比喻腦內訊息忽然消失的瞬間,同時也是記憶開始碎裂並脫離常軌的起點。對於女性、社會議題一向很感興趣的賴翠霜,注意到隨著現今社會的逐漸高齡化,人類大腦的病變與相關的議題愈來愈多,其中最顯著的問題便是失智症之一的阿茲海默症。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官方網站顯示,現今全球約有4,750萬名失智症患者,約占全球人口數的百分之六,而以目前失智症患者的成長速度,世界衛生組織預估,二○三○年時全球總失智人口約會達到7,560萬人,二○五○年時將達到10,355萬人,而阿茲海默症患者則占其中的六至七成。
因此,無論在現今或未來的社會中,阿茲海默症的照護問題皆是極為迫切的議題,畢竟其症狀並不只是單純的記憶力衰退,還包括在語言、空間、計算、判斷、思考、注意力等各方面的功能退化,同時也可能出現個性改變、妄想或幻覺等現象,嚴重程度足以影響一個人的人際、家庭與社會關係。這些阿茲海默症的相關議題勾起了賴翠霜的興趣,她好奇著,當原本支撐自我構成的記憶、行為、語言、定位系統都瓦解與失能後,人又要如何自處?
德國編舞家Michael Hess共同創作
於是,賴翠霜特別邀請德國編舞家Michael Hess,一同就阿茲海默症為創作主題,個別發展出兩個舞作,最後再將兩個作品銜接成整晚的演出。相較於Michael Hess著重阿茲海默症患者因記憶的喪失,反而完全活在當下的特質,以及對於雙人肢體的大量運用,一向偏好使用語言與劇場調度的賴翠霜,顯然對老人議題、患者與周遭人事物的關係更有興趣,她除了閱讀大量阿茲海默症的研究文獻外,更帶著五個舞者到天主教失智老人社會福利基金會做志工,以讓舞者親身體驗與患者相處的種種,並直接觀察患者的精神狀態與日常生活行為,以作為日後排練時得以相互溝通的共同經驗。
然而,賴翠霜並不要舞者模仿阿茲海默症患者的外形與動作,而更欲呈現出患者內在的精神與情緒狀態。賴翠霜讓舞者從敘述自己的故事開始,例如自述從小到大的性格、曾經發生過的事件、鬼打牆的經驗,舞者們的記憶成為了主要的創作素材,彼此再從中即興、發展、組織出整體的舞作內容與結構。於是,不若一般以阿茲海默症為題的作品,以線性敘事描繪患者逐漸失去記憶的過程,賴翠霜將舞者原有的故事拆解成片段的文本,以聲音或字句彼此交替串聯,呈現患者在語言與行為上的跳針與無邏輯,並透過語言、肢體、椅子、鏡子在空間中的流動與堆疊,構築出患者的內在空間景貌,及其多變的身心狀態。
就在舞者們的嬉笑怒罵與邊說邊跳之間,阿茲海默症患者記憶的流逝、內在世界的惶恐與不安,以及照護者的無力與崩潰逐漸立體地浮現,並透過賴翠霜獨特的舞蹈劇場形式,成為某幅荒謬、無奈、殘酷的眾生相,而當我們凝視這些毫不間斷的絮絮叨叨,不僅看到了當代社會中某個赤裸的切片,也同時看到賴翠霜對社會的冷眼觀察,及內在的炙熱溫度。
阿茲海默症 藝術外一章
近年來探討阿茲海默症的作品層出不窮,最常見的即為電影與紀錄片,如茱莉安.摩爾主演的《我想念我自己》、金馬導演楊力州所掌鏡的《被遺忘的時光》、公視人生劇展的《遺忘的玻璃珠》、集結四部短片的《昨日的記憶》,皆在描繪阿茲海默症患者喪失記憶的過程,及與他人的互動與關係。另外,臺北藝術節曾邀請來台演出的《安德魯與多莉妮》,則為西班牙庫倫卡劇團以面具、無對白與類似小丑的身體表演技術,呈現一對結縭多年的夫妻如何面對阿茲海默症所帶來的遺忘、記憶、死亡與愛等課題。(吳孟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