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說,這其實還有很多的故事。她繼續說:許多年後,華德斯坦伯爵揮霍光他所有的財產,最後像個窮人一般地死在收容所中。說這句時,老師突然壓低音量,講得很神秘:相傳在伯爵去逝的同一天,他收到一封通知信,說明他的哥哥去逝,他繼承了家族的財富。當我聽這些故事到最後時,我的眼睛和嘴巴鐵定是無比的敞開,因為我必須用我九歲的大腦去理解這些驚奇、悲慘,外加諷刺的華德斯坦伯爵的生活。
如果要你做選擇,你想當個作曲家,還是演奏家?或是,你期待你的子女選擇哪一項?在台灣的大多數學生和家長,很明顯地會選擇當個演奏家。在我所工作的學校裡,每年六十位的學生中,只會有三位選擇作曲,其他的則是會選擇鋼琴、弦樂、管樂、打擊樂,或是聲樂。也就是說,會有五十七位學生學習如何用樂器去演奏別人所創作的樂曲,只有三位學生是學習如何作曲。造成這樣的現象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表演者或是教學者的工作機會比較多;另一個則是,演奏別人寫好的曲子,遠比自己創作容易許多,就像是讀一首詩比寫作一首詩容易一樣。因此,假設作曲真的難度比較高,找工作也比較難,那誰要去選擇這項啊?不過通常會選作曲的,是這些人別無選擇,他們需要抒發滿腦子的音樂靈感。雖然當個作曲家比較辛苦,但有個好處,就是可以寫曲子送給某個人,我一直覺得那樣很酷。
樂譜裡的伯爵
在我九歲的某一堂鋼琴課上,我的老師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說:「我今天要給你一個很特別的東西。」接著,她從包包裡拿出了很厚的一本樂譜,放到譜架上。我看到封面上的大字寫著:「貝多芬」,也瞄到下面的字:「鋼琴奏鳴曲第二冊」。它看起來和我學校圖書館裡的字典一樣大本,實在和我平常在用的那種薄薄的譜很不同。我平常用的譜會有著像是〈印度舞〉、〈妖怪進行曲〉之類的曲名,也會有插畫或是圖片,這本像是字典的譜,肯定是長大後才會用的。
這時,老師從中間翻開了一頁,指了指攤開了的那首,要我開始彈。我很困惑,為何不是從第一首開始學,因為我原本使用的譜,都會從頭照順序往後學。老師解釋,在貝多芬的奏鳴曲集裡,並不是照難易做順序安排,而是照寫作的時間。雖然她要我彈的曲子在樂譜的中間,但那是整本裡最簡單的一首。
幾星期後,我終於練到了整曲的結尾,而照我的習慣,我都會偷偷往後翻,看看下一首曲子長得怎樣,順便偷彈看看好不好聽。結果,下一首曲子一眼望過去,黑鴉鴉的一片,有著一大堆的十六分音符,那是我當時看過最困難的樂譜。接著我發現,這首和我正在彈的那首奏鳴曲不同,這首在「奏鳴曲」這幾個字下面有著獻辭,上頭寫著:「獻給費迪南.馮.華德斯坦伯爵」。
還是當窮作曲家好
下一堂課,我問老師,誰是那個伯爵,為什麼貝多芬要送他這首這麼難的鋼琴奏鳴曲。老師說,華德斯坦伯爵是位有錢的貴族,他安排並資助貝多芬離家到維也納和偉大的海頓學習。貝多芬為了感謝他的提攜,所以獻上了這首奏鳴曲給他。老師說,這其實還有很多的故事。她繼續說:許多年後,華德斯坦伯爵揮霍光他所有的財產,最後像個窮人一般地死在收容所中。說這句時,老師突然壓低音量,講得很神秘:相傳在伯爵去逝的同一天,他收到一封通知信,說明他的哥哥去逝,他繼承了家族的財富。當我聽這些故事到最後時,我的眼睛和嘴巴鐵定是無比的敞開,因為我必須用我九歲的大腦去理解這些驚奇、悲慘,外加諷刺的華德斯坦伯爵的生活。
九歲時,我不懂得賺錢,也不懂什麼工作機會多不多,但我從這個故事得到的教訓是:寧可當個窮作曲家,也比當個有錢的貴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