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蓮的《福吉三街》與陳拜兒的《Dear Vuvu半個阿嬤》,兩支舞作乍看之下都是讓人會感到開心、熱鬧的舞作,無論舞者源於自身生命印記而發的作動,抑或順著舞者的記憶、情緒與感覺而組合的音樂,編舞家都更像是一位編輯,經由與舞者群體互相挖掘、回饋的過程,編輯出一份召喚記憶、編織人際交往、以差異為前提的生命敘說式舞蹈文本。
小事製作《福吉三街》
5/28 台北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阿拜與花東澳門姐妹們《Dear Vuvu半個阿嬤》
6/4 花蓮 Tai工寮排練場
去年,一本自我宣稱「全球視野最窄」的刊物《正興聞》,誕生在台南一條長度不到一百公尺的街道,報導的人事物,皆只存在於這條尋常的街道內。最「窄」的格局是一種想像力,並且決定了刊物的「業餘」傾向。業餘之意,不在於排版、設計、文字內容等等的非專業(事實上完全相反),而是讓而是平常不會受媒體注意、無報導性的平民,變成了刊物的主角,變成了生活的舞蹈者,於是阿姨大嬸合體「正興三姝」, 甚至後來接下政府觀光廣告,平民魅力無法擋。
編舞家更像是一位編輯
林素蓮的《福吉三街》與陳拜兒的《Dear Vuvu半個阿嬤》,兩支舞作乍看之下都是讓人會感到開心、熱鬧的舞作,無論舞者源於自身生命印記而發的作動,抑或順著舞者的記憶、情緒與感覺而組合的音樂,編舞家都更像是一位編輯,經由與舞者群體互相挖掘、回饋的過程,編輯出一份召喚記憶、編織人際交往、以差異為前提的生命敘說式舞蹈文本。
人的孤寂也好,阿嬤的死亡也罷,在這裡都不只給出沉重、陰鬱的切片,《半個阿嬤》的反串扮裝、象徵式的生活場景再現、歌謠與流行音樂的混搭,意不在突顯性別意識、思索舞蹈的當代性,而只是為了抒情地在生命敘說的家屋裡,試圖並置、共存兩種時代的生活樣貌,抒情地記憶死亡,並且,以共享死亡記憶,抵禦死亡記憶之疼痛。
《福吉》舞台底部那道滿布塗鴉的斑駁牆面,已然決定舞作的基調;塗鴉牆總是雜亂、無秩序、充滿各種風格,有的塗鴉就是能找到空白處噴繪,有的塗鴉會在前者的塗鴉上再創造,倘若塗鴉是一種人為空間,塗鴉者選擇的噴繪空間,實也隱喻某種人際的跨時潛在互動。
塗鴉牆也是青春的,這裡的青春是日常的反叛,感覺的狂放,是宣洩與創造的路徑。編舞家反叛地把這群現代舞的業餘者找上台,業餘者呈現的不只現代舞技術,而是召喚八家將、舞廳、升級典禮、校園霸凌等自個別經歷而來的生活印記,在塗鴉牆之前的這個空間,也變成一個容納這群人表達反叛的場所,身體在這裡,與文化、社會、政治等的關連變得龐雜,追問舞蹈是什麼,在此不比相互凝視與共享來得重要。
述說生活,抒情地搖動舞蹈的框架
《正興聞》第三期做了「失敗者」特別企畫,說的是「這個社會瀰漫著失敗的氣味/仔細嗅查/發現是來自那些自以為成功的人」。我以為邊緣也好,業餘也罷, 兩位編舞家都藉著讓舞者回到本來的樣子,述說生活,抒情地搖動舞蹈的框架(當然,對象是台灣),言外之意是不是——唯有當我們認真鑽進(包含社會、文化萬象在內的)生活,舞蹈的發展才有深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