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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作中除了比較具象的回憶敘述、以及醫院中的對話之外,仍夾有較為抽象、單純以肢體和音效呈現的舞蹈段落,平衡了語言及口白在作品中的比重。(驫舞劇場 提供)
演出評論 Review

見過死亡才能明白的憂傷

騎士墜鬼馬在小說中的隱喻,跟編舞家意欲表達的「知道」,倒也不謀而合。見過死亡傷痛之人,如同見過恐怖駭人的生物,要向沒見過的人說明「它是什麼」,恐怕是難上加難。不過,對真的經歷過的人而言,恐怕也會同意,它真的「太多了」,能有一個作品來幫忙傳達與訴說,無疑是健康的。

騎士墜鬼馬在小說中的隱喻,跟編舞家意欲表達的「知道」,倒也不謀而合。見過死亡傷痛之人,如同見過恐怖駭人的生物,要向沒見過的人說明「它是什麼」,恐怕是難上加難。不過,對真的經歷過的人而言,恐怕也會同意,它真的「太多了」,能有一個作品來幫忙傳達與訴說,無疑是健康的。

驫舞劇場《我知道的太多了》

5/13~15  新北市 淡水雲門劇場

光看《我知道的太多了》節目簡介與敘述,不由得想到在《哈利波特》系列小說中,瘦骨嶙峋的「騎士墜鬼馬」。它有著翅膀能飛,卻不是所有人都能親眼目睹。只有看過死亡的人,才能見到它。換個角度想,看不到「騎士墜鬼馬」可能是一種幸福,這表示你從未以任何方式看過他人的死亡。

如何不自溺是最大挑戰

此創作緣起於編舞家劉冠詳母親的臨終經驗,作品中播放許多其母癌末、腦部受癌細胞侵蝕後產生的妄言譫語。因此作為觀眾,觀看時的經驗是多重的——看到一位病人的最後時光,以及病榻前陪伴著的兒子,最後藉由這兒子的傳達,窺得一些痛苦、悲傷,或許還有無奈。如此的題材極為私人,對於創作者而言,如何能夠將個人經驗清楚爬梳、傳達,卻又不流於過度自溺,應是此類題材最大的挑戰。

值得欣喜的是舞作中除了比較具象的回憶敘述、以及醫院中的對話之外,仍夾有較為抽象、單純以肢體和音效呈現的舞蹈段落,平衡了語言及口白在作品中的比重。如安排舞者簡晶瀅劈開雙腿,比擬時鐘指針擺動,而音效滴答滴答響。搭配一開始幾無布景、以灰階為主的舞台,除了讓人為簡晶瀅的身體能量驚嘆外,也使得作品的幽暗冷冽感更加強烈,亦有一絲生命盡頭的急迫感。另外,舞者林祐如手持方形燈的巧思亦為亮點,除了旋轉時高度較低的閃爍效果外,她在舞台外側繞行、刻意與另兩位舞者維持的距離,使其在某些段落中,彷彿扮演著較為冷然旁觀的角色,也讓這齣出於個人經驗的作品,提供了以第一人稱之外敘述的視角。

對於死亡及臨終的陪伴,劉冠詳處理哀傷的方式並不細膩溫柔,反而還略顯粗魯直接;例如對於「雞巴水」的描述和略顯尷尬的訕笑,將肉身在生命最後逐漸凋零的過程,以大膽直視、不掩飾的方式處理;又如他在舞作中突兀的英文獨白,安插在以國台語為主的錄音中,顯得格格不入。然而仔細聆聽當中的對話,其實是以較不熟悉的語言,來表達較為深層私密的情感,不免想到這是否與較為陽剛、習慣壓抑的男性情感表達有關。然而在舞作最後,劉冠詳仍舊給予作品較為溫柔的結尾,帶出母與子情感的回憶與傳遞,亦不過分濫情。

「知道」太多讓作品來幫忙述說

生老病死向來是創作表演常見的題材,無論是生之喜樂,老之憂傷,病之痛苦,或死之哀慟,描繪手法與呈現方式則各個不同,挑戰「臨終」議題的作品並不多,尤其像《我知道的太多了》大剌剌地觸及「等死」一事的作品,更為少見。作品中,創作者表達對親人妄語的困惑及質疑——「如何確定對方說的是真的,還是幻想?」在作品中未作更深入的探究,卻是個可能加以發展的概念。這個對於知識論的提問,亦呼應作品名稱中的「知道」與「不知道」。另一方面,除了肉體之外,面對臨終之人記憶逐漸喪失、腦中世界與他人存在的真實脫節的精神狀態,或許是陪伴者最無奈、也最困難的功課。

這樣看來,騎士墜鬼馬在小說中的隱喻,跟編舞家意欲表達的「知道」,倒也不謀而合。見過死亡傷痛之人,如同見過恐怖駭人的生物,要向沒見過的人說明「它是什麼」,恐怕是難上加難。不過,對真的經歷過的人而言,恐怕也會同意,它真的「太多了」,能有一個作品來幫忙傳達與訴說,無疑是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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