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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維爾德透過分享作品創作經過,說明他的設計哲學。(香港西九文化區管理局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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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維爾德 揭密打造空間的魔法

側記香港西九文化區「什麼是舞台:空間會說話」工作坊

九月初在香港西九文化區登場的「什麼是舞台:空間會說話」藝術家工作坊,主角是與當紅導演凡.霍夫長年合作的舞台設計師楊.維斯維爾德,在他用心規劃的工作坊場地、香港演藝學院實驗劇場中,以其作品為例,與劇場專業人士分享其設計哲學,與讓空間說故事的「魔法」。

九月初在香港西九文化區登場的「什麼是舞台:空間會說話」藝術家工作坊,主角是與當紅導演凡.霍夫長年合作的舞台設計師楊.維斯維爾德,在他用心規劃的工作坊場地、香港演藝學院實驗劇場中,以其作品為例,與劇場專業人士分享其設計哲學,與讓空間說故事的「魔法」。

六月初的週五晚間,由林奕華導演與鍾澤明、黃志偉和陳焯華等三位香港劇場設計師,以「歐陸當代劇場美學」為題,展開了對話。除了介紹歐陸知名的幾位舞台設計師如楊.維斯維爾德(Jan Versweyveld,其長年合作的導演為凡.霍夫Ivo van Hove)、楊.裴普鮑姆( Jan Pappelbaum,常合作導演為歐斯特麥耶Thomas Ostermeier)及安娜.薇布洛克(Anna Viebrock,時常合作的劇場導演為 瑪塔勒Christoph Marthaler)與他們的作品之外,更為此次由西九文化區主辦的「什麼是舞台:空間會說話」計畫,拉開序幕。

楊.維斯維爾德是今年的主角。七月底的兩週,由林奕華與西九文化區表演藝術主管劉祺豐所主持的演出放映與討論工作坊,播放十一部阿姆斯特丹劇團的作品、十一個由維斯維爾德設計的演出空間,包括《人聲》、《源泉》、《橋上風景》、《婚姻場景》、《納粹狂魔》、《戰爭之王》、《羅馬悲劇》和《安東尼奧尼計畫》等舞台表演的影像紀錄,供參加者觀賞,並進行事後約兩到三小時的心得討論、觀點交流、延伸閱讀和資料分享。

重頭戲在九月三日至六日登場,由維斯維爾德主講的藝術家工作坊,時程安排在週間下午、場地在香港演藝學院的實驗劇場,約有廿餘位參與者每日固定報到,他們的身分多元,包括導演、設計師、劇作家等,亦有前劇場工作者或非劇場人出席。

這裡是個黑盒子劇場,步入其內卻有股奇妙的氣氛,原來場地空間的安排、桌椅燈光的定位,全出自維斯維爾德之手。在這個舞台上、四天裡,他認真回答每個人的問題,試圖把每件事情解釋清楚,所謂的設計哲學從他口裡吐出,並非激烈的論證或冗長的答辯,而是悄悄地劃過空氣,輕輕地在某個地方落下。與其說是開誠佈公的剖析,更像是他退了幾步,親切地邀請所有人靠近,在一種彼此平等、得以對話的狀態裡,更透徹地認識他與他的作品。

儀式作為關鍵字  將空間比作生命旅程

工作坊每日以不同演出為主題,進行共四小時的提問和分享。去年的亞維儂藝術節,凡.霍夫受法蘭西喜劇院之邀,在教皇宮中庭露天劇場,執導了備受盛讚的《納粹狂魔》The Damned,改編自義大利導演維斯康堤一九六九年的同名電影。維斯維爾德說,在著手設計之前,他們發現舞台上的風其實很大,再加上舞台區域後方,即是一整面古老教皇宮的建築牆壁,遂決定除了舞台中後方的大螢幕外,不使用任何豎立的布景,利用平面創造不同的空間。

維斯維爾德、凡.霍夫及服裝設計安.黛斯(An D’Huys),三位共識多年的合作夥伴,為這個以德國上流社會家族在納粹逐步掌權、恐懼悄悄降臨前,彼此爭權奪利、不擇手段,最終步向衰亡的故事,找到了一個關鍵字:儀式,邪惡與權力的儀式。維斯維爾德便將舞台劃分區塊:從右舞台到左舞台,分別是衣帽架和一整排化妝台、一塊塊像床一樣沒有扶手的沙發、偌大且毫無道具置於其上的正中央舞台空間,以及位於左側一個連著一個的棺材。角色從右舞台出現、在左舞台死亡,一個生命的過程,即是一種儀式。

在這齣戲的許多死亡場景中,通常沒有任何台詞,同時卻滿溢著能量。角色默默地在樂曲的陪襯下開始移動,在所有人眼前、穿越舞台、步入棺材,「音樂也為我們設置了這個儀式,不用言語即能了解發生了什麼事。」維斯維爾德說,這樣的景象在戲中一再出現,一次又一次地牽引著情緒,「沒有重複就不算儀式。」維斯維爾德說,「歷史正是如此。」林奕華也說。不管在《納粹狂魔》或另外兩個製作《羅馬悲劇》和《戰爭之王》中,都能看見儀式的型態與死亡的關連。

在討論《納粹狂魔》的即時影像與現場拍攝時,時常為劇團拍攝劇照的維斯維爾德也自陳,其實很喜歡在攝影機上架設強光所拍出來的效果,好似狗仔隊的感覺,那會使其所聚焦的人物身體或物件上,出現一種獨特的光暈並製造頗具戲劇性的陰影。「舞台上有那麼多即時攝影人員,攝影機上又有光源,這樣不會擔心失焦嗎?」有人問。

的確,在場演員人數頗多,加上處於同一空間的舞台技術人員、攝影團隊,許多時候可能同時都在移動,一望無際的表演區,等於讓他們全都暴露在觀眾眼前。不過,這也是凡.霍夫劇中常常出現的狀態,維斯維爾德說,「我算是蠻愛這種感覺的,在劇場裡有著各種混雜的現實。」畢竟他們其實沒有企圖製造某種「劇場幻覺」,好像角色都活在一九三三年那樣。有時候被拍攝的演員,也會在舞台上與攝影師互動,甚至在《納粹狂魔》裡,也有幾位死亡的角色,是由身著全黑連身工作服的舞台技術人員,護送到棺材中躺下。

自由來去的政治論壇  一再重複的死亡畫面

在《羅馬悲劇》裡,舞台上的混亂就更難以想像了,這齣長達六小時,串接了三齣莎士比亞的劇本,以「論壇」作為基調,讓羅馬時代將軍、官員們像現代政治人物一般討論著政事、宣揚著理念,並互相詆毀、攻訐。劇場不關門,觀眾可以在場館內自由來去,選擇坐在觀眾席,或是走上舞台,在演員的四周坐下,買杯咖啡或三明治,近距離觀察聆聽。

搭配這樣的演出形式,整個場館音響也會播送演出的即時聲音,觀眾即使去上個廁所、抽根菸,也能隨時聽見台上話語,維斯維爾德更在舞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電視螢幕,以各種角度拍攝、特寫場上每個角落的演員,就如現實生活中,政客的發言正透過廿四小時新聞播送那樣。

也因為台上出現的,不只是製作人員,還包括完全不受控的一般觀眾,維斯維爾德還特別加強所有舞台道具的強度,他指出,場上遍布的大型沙發,其實全都以鐵條框架搭配建築用的板料製成,即使站在沙發扶手上也不會有塌陷的危險,甚至都選用與砂土、石頭等相近的顏色,「這樣也比較不會髒。」維斯維爾德笑說。

《羅馬悲劇》的死亡場景,也有像棺材那樣的空間,在演出過程中,舞台上的許多跑馬燈,時不時會出現「死亡倒數」,告訴觀眾這個角色,將在幾分鐘後死去,即使他可能正慷慨激昂地陳述著自己的想法。「我希望可以在這齣戲裡設計一種有效的系統,來處理戲中那麼多人物的死亡,讓他們的死具有某種重要性,同時也能讓人感覺到,死亡其實是一種循環。」

在戲中,角色在離世前會躺在一片板子上,被推入兩片透明牆面之間,並以俯拍的攝影角度,出現在螢幕中,於是,演員也像是躺在棺材裡,被夾在顯示器的框框之間。這裡就像是個焚化爐,甚至會出現瓦斯與火焰的背景音效。「這個段落結束之後,演員就自己從後面的空間爬出來,我們沒有打算假裝死亡,只是創造一個感覺、一種死亡的概念。這反而會觸動真實的情緒反應,為之感到悲傷,或聯想到他的死亡,在歷史上的意義。」

把玩瞬息萬變的空間  為演員打造安全的創作環境

九月七日晚間,維斯維爾德舉辦了此行在香港的唯一一場公開講座,與較親密的工作坊相比,他在講座裡主要點出幾個多年來在創作上,自己持續探究的重點,意即「設計哲學」:空間中的身體、混亂的必要、轉變的魔力和安全的場域。

這一切的開端、他與凡.霍夫的合作,都始於青年時期,與一幫藝術家們在廢墟裡實驗各種概念,類似偶發藝術的玩心。長期接觸攝影的他,一直都對光線與人的關係相當敏銳,而在廢墟中、如此的異度空間裡,也啟發了他對於場域的各種想像。維斯維爾德也提到他對於「轉變」(Transition)的著迷,源自小時候搬家的記憶,日常的家具一瞬間全罩上白布,就成了一個陌生又詭異的場景,舞台上或許也可以如此有機又瞬息萬變。於是我們得以看見像《橋上風景》那樣、讓家庭故事發生在一片空白的地方,或如《源泉》那般、轉過身就能步入另一間建築師事務所的空間處理,以及《戰爭之王》裡反映著不同君王心理狀態、而出現的三種戰情室內部陳設。

最後維斯維爾德提到了關於「演員能在演出空間感到安全」的重要性,這裡的安全不只是身體不會遭受舞台上的各種危險,也必須創造一個能讓表演者內心感覺舒適、得以自由揮灑不受限制的創作環境。讓舞台燈光照射所及的所有人,感受到像是被一條舒適的毯子包圍著,能夠自在地表達、盡情地演出那些其實滿身瘡痍、傷痕累累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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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粵劇《霸王別姬》  推展日後戲曲創新可能

此次邀請到楊.維斯維爾德主講的「什麼是舞台:空間會說話」工作坊,是西九文化區管理局「自由空間.創作」的第一個三年計畫,也是為了尋覓將來能在二○一九年開幕的園區表演場地「自由空間」中,創作新演出的可能性。

另外,預計在二○一八年底開幕的西九文化區「戲曲中心」,也早在五年前就開始實驗各種計畫,一來與香港粵劇界、上海戲曲藝術中心、台灣國光劇團開啟各類交流,二方面也積極培育戲曲新星、同時企圖吸引年輕族群和更多還未習慣欣賞傳統戲曲的現代觀眾。

在滬首演終於返港的《霸王別姬》

上個月登場的「小劇場戲曲展演」,可謂邁向戲曲中心開館前、富有深刻意義的一大步。邀請了上海戲曲藝術中心來港呈現的新編淮劇《孔乙己》和京崑合演的新編劇《春水渡》,及泉州梨園戲《朱文》等,算是穩定往後持續合作的基石;而率先登場的新編粵劇《霸王別姬》,則是由戲曲中心製作、先在上屆上海小劇場戲曲節首演後,這回終於返港的作品。

主要演出者黎耀威和黃寶萱,亦共同擔任編劇、編曲與導演,兩人皆是八○後出生、資歷紮實的粵劇新勢力。此齣新編《霸王別姬》分為〈回營〉、〈楚歌〉、〈烏騅〉、〈烏江自刎〉四場,演出也隨著時間與劇情推展,由外逐漸走向內心深處,體現項羽本身愈趨複雜糾葛的心境。當他重見虞姬與兵士的魂魄縈繞不去,種種情感掠過心頭,是思念、是不捨,既自責又悲憤難平,台下觀眾亦能因之觸動並隨之悸動,步入一種惶然卻平靜的奇妙境地,彷彿在某個瞬間得以與霸王處在相同頻率,從而理解自刎的原因與心情。

以小劇場戲曲推展粵劇新編

西九文化區管理局表演藝術行政總監茹國烈表示,其實香港的新編粵劇不多,即使仍持續有不少粵劇新作,但大體上多依據、承襲傳統路線轉寫,少有新編實驗的企圖。一五年曾邀請國光《賣鬼狂想》來港,搭配《香夭.生死相許蝴蝶夢(捌拾大版)》演出,一個是創新京劇、一個是粵劇音樂會,跨地也跨界。今年的小劇場戲曲展演,則完全以短篇幅、新編劇為重點。所以,他相當看重此次新編《霸王別姬》在香港首演的觀眾反應,往後西九也計畫繼續舉辦小劇場戲曲演出,並以這樣的機會,持續粵劇新編的發展。

週間下午的演出現場不少高齡觀眾,一看就知道是傳統粵劇迷,新編《霸王別姬》如倒吃甘蔗、漸入佳境,愈看愈入戲。謝幕後香港阿姨們滿臉笑容、大聲往台上叫人,熱情程度在小小的劇場顯得有點不相配,一句句「出來啦」滿是甜意,茹國烈總監若能得見這散場時的一景,或許也能稍微放寬心。(陳茂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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