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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家廖末喜(廖末喜舞蹈劇場 提供)
藝號人物 People 耕耘南台灣卅年的熱血舞蹈家

廖末喜 因為熱愛,所以執著

長期深耕南台灣,作育眾多舞蹈人才的廖末喜,是創作、表演、教學三位一體的舞蹈家。從十三歲首度發表編創舞作,迄今剛好一甲子,非舞蹈科班出身的她,憑著舞蹈天賦與創作直覺,從生活周遭取材,也從文學詩詞發想,她說:「大家看我跳舞會流淚,會感動。當我創作時,若不會感動自己,這個作品也就不會感動觀眾。」無悔沉浸舞蹈六十年,正是因為對舞蹈的熱愛,所以執著。

長期深耕南台灣,作育眾多舞蹈人才的廖末喜,是創作、表演、教學三位一體的舞蹈家。從十三歲首度發表編創舞作,迄今剛好一甲子,非舞蹈科班出身的她,憑著舞蹈天賦與創作直覺,從生活周遭取材,也從文學詩詞發想,她說:「大家看我跳舞會流淚,會感動。當我創作時,若不會感動自己,這個作品也就不會感動觀眾。」無悔沉浸舞蹈六十年,正是因為對舞蹈的熱愛,所以執著。

廖末喜舞蹈劇場「時間之河」

11/11  19:30 雲林縣政府文化處表演廳

INFO  06- 2368596

「在還沒有學舞之前我就編舞、跳舞了,還到公會堂與老師的作品同台演出且毫不遜色,那年我十三歲。」廖末喜安靜的語氣中隱藏著舞蹈才華無師自通的自信與榮耀。時光彷彿回到六十年前,她與同學們在舞台上輕快活潑地跳著由西洋歌劇〈善變的女人〉詠歎調填詞的《夏天裡過海洋》。原本無憂無慮只是喜歡跳舞唱歌的小女孩,在一甲子的舞蹈歲月中深耕南台灣舞蹈藝術,培育無數舞蹈人才,成就了台灣舞蹈史之一頁。廖末喜的舞作取材俗民生活、關心社會議題,尤其二○○○年後以台語詩為題材發想的「舞詩」系列作品緊扣本土風景、人文情感、歷史記憶,在舞蹈藝術界力求與歐美接軌的年代,廖末喜堅持以台灣為主體,審視土地、傾聽人民,開創台灣舞蹈史上獨樹一幟的創作特色。

天生歌舞天賦  以舞服務社會

一九四四年出生的廖末喜,父母皆是留日知識分子,在婚姻多為媒妁之言的時代中,自由戀愛成婚。父母親自由開明的教育,養成廖末喜有傳統女性以家為先的美德,也有對其所愛擇善固執的韌性,以及不畏強權勇於發言、爭取的性格。從小在教會長大的廖末喜自幼受西洋音樂、聖歌的洗禮,於歌唱中情不自禁地舞動身體。「音樂與舞蹈是分不開的,我整天唱歌、跳舞,音樂舞蹈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教會的西方音樂涵養,媽媽的西方藝術歌曲一百首與日本童謠,充滿著我童年的生活。」廖末喜接著語帶感傷的說:「很可惜,現在的學生不會聽(古典)音樂,光是音樂就教了半天。不會聽音樂,舞也就掌握不好。」

上中學時,老師要廖末喜策劃幾場晚會演出,於是她連編帶跳、還扮起小老師教學姐學妹動作,無師自通地展演了幾場晚會舞蹈,從策畫到上台演出一手包辦。這樣的機會培育她日後製作節目的能力。廖末喜自信地說:「上天給我的禮物就是要我去跳舞、編舞、教舞。」而她也絲毫沒有辜負上天之賜,在一甲子的舞蹈歲月中,以舞蹈服務社會,給人感動、與人歡喜。她的觀眾不限於藝術圈的菁英,表演足跡遍於各級學校校園推廣、下鄉巡演、國內外文藝季、全國運動會千人大會舞、廣場式舞蹈、各種節慶活動開閉幕典禮,當然,也少不了精緻的舞台演出。

下鄉推廣舞蹈藝術時,廖末喜說:「怕沒人來看,所以要事先跟廟公、里長、學校或救國團宣傳。到客家庄苗栗南庄演出時,下午五、六點,我請學生穿客家裝在路上邊走邊宣傳晚上有演出。每每表演時都人潮洶湧。」到學校做巡迴示範講座時,「舞團早上去就先把學校廁所洗乾淨,因為有乾淨的環境,舞者心情好、演出會更棒。」教千人大會舞時,「拍子、隊形都要算的很清楚,晚上聽音樂算拍子,有時算到睡著。」學校老師向廖末喜反映動作太難,她臉一沉語氣嚴肅地說:「不要請我把動作改簡單,舞蹈到高潮時就要這樣才好看,你們如果不配合,我走人!」如此霸氣與堅持作品品質的態度,也讓許多學校或文化中心需要節目時常登門請託。「廖末喜舞蹈劇場」的舞蹈推廣擴大了舞蹈的觀眾群,也提供年輕舞者更多登台表演的機會。

土地、風景、人間百態  創作的靈感來源

廖末喜是創作、表演、教學三位一體的舞蹈家。她覺得創作最有挑戰性、最吸引人,跳舞最快樂,教學是為了傳承與培養舞者,因此她的自我定位先是藝術家、再而教育工作者。廖末喜說:「創作是去追求一種沒有的東西,在想像試驗中一步步完成。過程與挑戰非常辛苦,但是有很大的吸引力與充實感,就像生小孩一樣的陣痛,生了第一個說不再生了,結果生了一堆。」

創作過程的艱辛猶如尋寶遊戲般需要不斷嘗試修改、克服困難,這樣既辛苦又具挑戰性的歷程魔法般的推動著廖末喜創作不斷,從早期編給學生跳的小品舞蹈與民族舞蹈比賽的作品,到一九八五年台南文化中心演藝廳成立後舞劇、舞詩系列的大型製作。更為了離家北上的舞者、編舞者能如鮭魚返鄉般在南台灣舞出一片天,廖末喜在創團廿年之際成立「迴游舞集」。她以舞蹈社的盈餘支持藝術創作展演,笑著說雖然有人說她是「料袂死」(意為「虧不死」,台語諧音似廖末喜),但近廿年來為了支撐演出「自己贊助自己」的費用,也是很大一筆開銷。

隨著台灣社會與舞蹈環境的轉變,廖末喜的創作也有階段性。早期為民族舞蹈比賽創作,特別擅長中國現代舞的編創,取材中國藝術歌曲的作品(如《山在虛無飄渺間》、《思我故鄉》、《汪洋中的一條船》),每每拿到大賽首獎。一九九○年成立「廖末喜舞蹈劇場」後,舞作以台灣民謠(如《一隻鳥仔哮啾啾》、《恆春民謠》、《桃花過渡》、《丟丟銅》、《牛犛歌》、《嘸通嫌台灣》等)、中外詩文小說(如《李慧娘》、《竇娥冤》、《赤鳥》等)、社會議題(如描寫街友的《露宿者》、爭權奪力的《位子》、《華西街的一蕊花》等)與聖經詩文為題材編創。千禧年前後創作題材加入環保議題(如「綠之舞」系列Ⅰ-Ⅱ),並製作以台灣詩為創作發想的「舞詩」系列作品。

生活中的土地、風景、人間百態是廖末喜創作的靈感來源,她認為生活周遭盡是取用不完的創作素材。民謠、小說、現代台語詩貫穿她創作生涯,特別是「舞詩」系列作品是她創作生涯的最大轉折。

廖末喜說:「文字提供編創畫面的想像,而民謠與台語詩又非常生活化、通俗化,很容易讓觀眾產生同感共鳴。」她憶起以交響樂形式演奏的台灣民謠舞作到美國參與「台美人傳統週」、「國際藝術節」,廣受美國人與華僑的喜愛。特別是離鄉背井的華僑聽到熟悉的歌謠與舞蹈畫面,不禁熱淚盈眶。有次僑胞更現場為舞團募捐台幣卅萬填補舞團出國巡演不足的費用缺口。廖末喜的舞蹈創作可說是「從人民中來,回到人民中去」,雖然她並無左翼政治思想,但是她取材鄉土歌謠、詩詞,關心生活周遭的土地環境。廖末喜透過舞蹈呈現情感情境、刻畫故事,創作能感動一般大眾而非只供藝術圈內菁英討論的作品。她說:「大家看我跳舞會流淚,會感動。當我創作時,若不會感動自己,這個作品也就不會感動觀眾。沒有感動,就沒有美感、沒有藝術性。因為有美感、有藝術性,作品才會感動。這樣的舞作才是成功的舞作。」感動,是廖末喜創作表演的原動力。

擅長舉一反「十」  化平凡為不凡

師承李芬芬、蔡瑞月、雷大鵬、穆成桐,廖末喜像一塊海綿般參與國內外各式舞蹈營,彌補自己非舞蹈科班的嚴謹訓練過程。她說:「參加各種舞蹈研習營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尤其在紐約又學舞又欣賞美術館、藝廊等,認識新的藝術潮流,所以對於台灣接軌國際的舞蹈趨勢也能瞭若指掌。」廖末喜雖然勤於學習但卻不模仿,她汲取可用之材料加工變化,開創自己的舞蹈風格。請教她富想像力的編舞秘訣?她卻認為自己的想像力與創作才華是上帝給的禮物,很難解釋清楚。她說:「編舞創作就是這樣,上帝賜給我的天分,天生的。我只要能看到一點點形象,透過創作就可以變化出許多形象。」

十月底重現的經典舞作中《運河水長流》的「白鷺鷥之舞」片段,是廖末喜與學生一起到安平觀察白鷺鷥生活的成果。當學生只看到鷺鷥走路、喝水、起飛三個動作,廖末喜卻從同樣景象中幻化出變化萬千的舞姿。她說「鷺鷥走路可以變化速度快慢,再以手作為翅膀呈現飛舞姿態;鷺鷥站姿身體圓弧姿態的呈現,頭部移動的力道方位,組合變化起來就有很多動作了。」舉一反「十」是廖末喜的天賦。她熱中於化平凡為不凡,對不起眼的現象發想、開發身體動作。廖末喜尤其擅長以布當布景道具,除了經濟考量的便宜節約外,布因為伸縮張力大,能將舞者的身體與動作擴張延伸,飽滿舞台視覺效果、鮮明化舞者內在情感。例如在《運河水長流》中,布與舞者的身體動作交織成一幅立體的「流動雕塑」,擬真性地呈現死臭未整治的台南運河,讓目睹舞台景象的觀眾直呼「像極了」。

身心投入舞蹈情境  以想像舞出深刻感動

編舞創作外,廖末喜最愛表演。她說「跳舞最快樂,要是我的膝蓋好好地沒有磨損,我會一直跳下去。」「站在舞台上是一個『氣』,要能控制全場。要使觀眾的目光離不開你。」但是要如何吸引觀眾的目光呢?廖末喜給的答案是:身心投入舞蹈情境,動作隨著表演內容有高低潮,更重要的是舞者的想像力要夠,要先能感動自己。「我只要一舞動,整個人就進入到舞蹈的情境氛圍中,例如我在舞台上看到把杆,我就覺得這麼長的舞蹈歲月總是有結束的一天。當我抬頭看到劇場觀眾席就感觸更深,我從三樓看到二樓、再看到一樓,原來這次演出我要在這麼好的地方,也是最後一次,所以神韻感覺會隨著我的思緒由內而外的流洩體現。」

廖末喜以十月底自己在台上舞蹈的《愛之祭》為例,說明舞者要如何以具想像力的表演來吸引觀眾的目光。她認為現在的舞者技術太好,手打太開、腳舉太高,動作「太過了」。然而當舞者身體技術「太過」的時候,觀眾被動作本身吸引,而不是被由動作幻化出的意境所感動。她感嘆:「教舞最困難之處不是動作,而是教學生如何用心去體現動作的意境。」

廖末喜或許沒有藝術大師的頭銜,卻有傲然不屈的風骨、坦率直言的性情。她謙虛地說:「我對舞蹈藝術沒有什麼貢獻。」然而長期以創作、表演、教學澆灌南台灣舞蹈田畝,使之無形中成長茁壯,正是廖末喜最大的貢獻。雖然廖末喜也感慨,學生訓練好後都留在台北,不願返鄉而無法壯大南台灣的舞蹈能量,然而她仍堅持守在家鄉一代又一代地澆灌舞蹈種子。廖末喜舞團多本節目冊的首頁有一句泰戈爾的詩句:「不是槌的打擊,乃是水的載歌載舞,使鵝卵石臻於完美。」以這句話形容廖末喜對台灣舞蹈藝術潛移默化的貢獻,再貼切也不過了。對廖末喜而言,這一甲子的貢獻不是為了獲得怎樣的回報,是因為她對舞蹈的熱愛所以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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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檔案

◎ 1944年生於中國熱河,父母皆為赴中國東北工作的留日知識分子,國共內戰時全家遷回台灣。因為上有六個姊姊,取名「末喜」意為最後歡喜,廖末喜果然招來弟弟。

◎ 非舞蹈科班出生、勤於參加國內外舞蹈研習營,師承李芬芬、蔡瑞月、雷大鵬、穆成桐,集編創、表演、教學於一身,深耕南台灣舞蹈藝術一甲子。

◎ 舞作以台灣為主體,審視土地、傾聽人民,善於從小說、詩詞發想編作。作品風格擬真浪漫、親近大眾。

◎ 13歲開始編創、策畫晚會舞蹈節目。1967年創立「怡君舞蹈研究社」、1983年成立「台南青少年舞蹈團」、1990年成立「廖末喜舞蹈劇場」、2008年成立「洄游舞集」。是民族舞蹈比賽的常勝軍,對舞蹈藝術下鄉與校園推廣有重大貢獻。

◎ 1984年獲中華民國舞蹈學會「飛鳳獎」,1989年獲財團法人奇美文化基金會「藝術有功人員」獎,2001年獲美國紐澤西關懷台灣文化基金會頒發「個人成就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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