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目前的京劇行當裡,老生與花臉都存在傳承的斷層。老生因故青黃不接,而花臉則始終欠缺,主要是此二者的養成,對演員來說,養成的入門門檻與個人的生理關卡都是關鍵,就算能夠學成出師,現實環境能否提供未來舞台,也還是未定之天……
戲曲行當分作「生、旦、淨、末、丑」,或許是許多人仍朗朗上口的「口訣」,暫不論其中的變化,每個行當都因應人物屬性、年齡等方面再做區分。其中的老生,戴上髯口(鬍子),用從丹田而出、喉腔共鳴的大嗓(真聲),來詮釋正派的男性人物,例如伍子胥、諸葛亮、魯肅、劉備。而他們是京劇中的男主角,若缺少老生,絕大多數的戲齣是無法搬演的。同時,老生「流派藝術」的形成,更早於我們現在所熟知的「四大名旦」(旦角流派)。
淨行俗稱「花臉」,因為演員必須在臉上勾畫不同顏色、樣式的臉譜。比較知名的花臉角色有包公、項羽、曹操、張飛、花和尚魯智深等,而這些人物的共同特色是氣勢萬鈞、高大張揚,且氣質異於常人,或粗獷、或剛正、或陰險。
台灣目前的京劇行當裡,老生與花臉都存在傳承的斷層。老生因故青黃不接,而花臉則始終欠缺,俗話說:「千生萬旦,一淨難求。」
難以跨越的入門門檻
民國40年,著名老生周正榮(1927-2000,與胡少安、哈元章、李金棠並列台灣四大老生,曾收徒吳興國)曾有這樣的感懷:「軍民聯誼會包了5天戲,派票觀眾都是本省人,愛看關公戲三國戲,都是因信仰及看劇情而來的,極少是研究平劇的,所以武生戲和花旦戲很受歡迎,老生戲很少有人領教。這種情形全省都一樣。」(註1)武生戲熱鬧、花旦戲俏皮,所以受觀眾喜愛;但老生戲以唱為主,屬於聽覺的娛樂,觀眾入門的門檻相對高。
同時,老生對於「唱」的要求,也在教學和傳承上產生困難。周正榮認為:「樣板戲使唱法都發生了變化,新方法容易而普遍,已不講究什麼味兒字兒的精微要求,所以漸漸的新法流行,老方法又難練又不易討好,所以就沒落了。」(註2)雖說是批評中國樣板戲,卻可得知,老生演員必須在「味兒」和「字兒」做「精微」要求,是以難練又不易討好。
同樣地,花臉也在演員與觀眾兩端都設下相對高的門檻。若問戲迷:「台灣京劇為什麼缺少花臉?」我想,多半獲得的答案是「太難了!」一般而言,在戲曲舞台上比較容易令人感受到的「難」,是「武行」那些翻滾撲跌的驚險演出;相較之下,花臉所飾演的人物往往只是站著、開口唱念,並沒有太多動作,觀眾很難理解當中的「難」。
對於演員聲音的嚴苛要求,是花臉稀有的主因。花臉的嗓音得要陽剛、洪亮、寬闊,才能與人物形象一致。因此花臉在發聲上,必須比其他行當找到更多的共鳴,才能製造出如黃鐘大呂般的聲響。簡單來說,生行和旦行的聲音,是從丹田使氣往上,行經胸腔,自喉嚨發出;但花臉多一道關卡,要從喉嚨再經過鼻腔共鳴,在腦袋裡繞個圈再發聲。胸腔、鼻腔、頭腔,三個位置要同時共鳴,才能發出花臉的聲音。而為了支持三腔同時共鳴,花臉的氣必須具有相當的爆發力和持久力。以上只是花臉的第一步,便絆倒了大多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