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是要走幕後的,對表演沒有什麼興趣,到現在也還是這樣。」柯一正悠悠說出這段話,對影像感興趣,先後在世界新聞專科學校(現世新大學,後簡稱世新)以及美國加州哥倫比亞學院攻讀電影學位,執導出不少作品的他,還是得承認自己是綠光劇團的固定班底,攤開經典劇目——《人間條件》系列的演員表,從一到八,他的名字沒有缺席。
前些日子,柯一正首次參演的電影《油麻菜籽》重返大銀幕,他在戲裡飾演一位父親。再到近期在影集《人選之人—造浪者》,以及舞台劇《清明時節》2023昇華版,幾十年的表演經驗下來,不論是影像或是劇場,他的確常以父親形象示人。說來或許是種因緣巧合,當初影響他踏入演藝一途的,正是自己的父親。
4歲開始跟著父親看電影
一直到現在,背台詞對柯一正來說,依舊是件痛苦的挑戰,他說自己記憶力差,從小對背書就不在行,卻仍記得4歲時跟著父親去看了人生第一場電影。在那個電影分級、剪票制度都顯得寬鬆的年代,喜歡看電影的父親時常帶著柯一正進電影院,有時是假日、有時是平日晚上,一個月大概會看個兩到四場電影,正是這段兒時經歷,開啟了他對影像與表演的興趣。
雖然第一場電影的記憶已不可考,但柯一正還記得5歲那年看過的電影。「有次看的是日本懸疑片,主角是歌舞團的台柱,因為殺死侵犯她的人而被警方追捕,快要被逮捕的前一刻,她要求要跳最後一次的舞蹈,歌舞團其他團員都知道她是不得已才殺人,於是衝去擋在劇場門口,而主角穿著一件用錫箔紙做的內衣,在台上一邊跳舞、錫箔紙一邊脫落,於此同時,畫面又切換到警察要推門進入的場景。」後來,柯一正才知道這是平行蒙太奇的剪接手法,但在當時,他其實沒有看懂電影內容,甚至歌舞團、殺人、內衣脫落等元素,對一個5歲男孩來說,都是限制級劇情,可是這些場景與畫面,在他腦海裡烙下深深一筆,隨著跟父親看電影的次數愈來愈多,更讓他確定自己對電影的嚮往。
度過求學階段,當兵退伍後,柯一正考上中油,任職資料處理部門,恰巧那時期有許多家基督書院在台北成立,工作之餘,柯一正開始到基督書院學習美術。「在基督書院上課並不會拿到學位,但我覺得很棒,因為去的人都是為了自己的興趣。」知道自己喜歡電影,但那時還找不到接觸的機會,於是他決定先從性質相關的美術學起。
辦聚影會賣門票,只為了賺錢拍電影
後來,中油業務量增多,資料處理部門開始輪早晚班,柯一正主動認領夜間工作,為的就是要在白天上課。幸運的是,他順利考上世新電影編導科,這是他正式學習電影的開始。
「當時的電腦有一個房間這麼大台,晚上要處理的多半是海底探勘的地質資料,電腦一運算起來就要4個小時。比較麻煩的是,早上7點才換班,我通常都趕不上第一堂課。」回想那些年半工半讀的情境,大夜班的工作型態對柯一正來說,仍有時間喘口氣,只是當時的中油總公司位於中華路的實踐大樓裡,下班後要趕往木柵路的世新上課,怎麼樣都會錯過一節課,卻仍舊沒有澆熄他對電影的熱情。
在世新,每個學期都要拍片,柯一正回憶道,那時一屆40幾個學生,有一半以上都在準備重考,真正想走電影這條路的人寥寥無幾。「因為每個人都有底片,所以只要4個人的拍片作業,我常常邀到8個人一組,我跟他們說只要掛名就好,片子我來拍。」柯一正腦筋動得飛快,人多,底片就多。
而在世新就讀期間,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和幾個同好組織了「聚影會」。「念電影是很燒錢的一個科目,為了拍電影,得想辦法賺錢。於是我們到處去找舊電影,租借台北的台映試片室播放,靠賣票換取收入。」當時適逢台日斷交,許多日本電影遭禁演,剛好同校廣播電視科有位同學家中收藏不少日本片,黑澤明執導的《羅生門》、豐田四郎執導的《地獄變》,都是聚影會曾放映過的經典作品。
「那時我們把生地瓜切一半,在上面刻片名、圖案,用來蓋章認票,聚影會的門票賣得很好,星期六下午大概賣4場,星期天可以賣到6場。」在錄影帶都尚未興盛的年代,柯一正說,只有透過這樣的聚會,才能互相交流有什麼電影好看、哪裡可以找到這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