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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矯正機構中,戲劇何用?
(郝御翔 攝)
特別企畫 Feature 被迫登入:非行少年,與特殊境遇的守望者(三)

在矯正機構中,戲劇何用?

專訪差事劇團鍾喬,看見鎖在身體中的三道門

差事劇團長年以「民眾戲劇」為其藝術的根基,讓創作充滿各種身體的可能性,身體是經驗的容器,這些年來他們合作過農民的、災害後的、勞動後的身體,讓個人的故事透過「此身」直接而強烈的表達出來。自2014年開始,差事劇團更看見了另一種身體的樣貌——那是「逆風少年」的身體,是體內騷動不安,外在卻被重重限制過後的身體。

在台灣好基金會的持續支持下,2014到2018年間,差事劇團與新竹誠正中學合作;2018年至今,則在彰化勵志中學展開,每年都有長達半年的戲劇教育工作坊,最後,會有一場校內的正式公演。面對少年矯正學校的少年與少女,戲劇課程的目的不僅在於讓學員發現身體的多樣性,更多的責任是在這趟陪伴的過程中,以戲劇的方式思考:「是什麼原因,讓這群孩子被社會邊緣化?」對此,藝術總監鍾喬經常以「三道門」的方式思考戲劇教育——如同走進誠正中學總會通過三道重重的鐵門一樣,戲劇之於這些孩子的滲透,也像得通過三道門的試煉。

第一道門:信任的心房

鍾喬至今仍記得,他與誠正中學合作的第一年夏日,走進教室裡看到的景象:大男孩們各據一方站著,鐘響過後,沒人肯坐下,有個身上刺龍刺鳳的男孩率先開口:「老師,這麼熱是要怎麼坐啊?」鍾喬按捺著,沒讓氣勢被壓過,回應:「大家要坐下來,我們才能開始一些肢體練習啊。」另一人又挑釁似地回問:「肢體練習要幹嘛啊?你是老師嗎?」鍾喬反問,你覺得我不是嗎?對方上下打量一會兒,說:「頭上綁個頭巾,看起來像是賣黑輪的。」

課程其實已經開始了,就在這一來一往的對話之間。

「這些學生長期被壓制久了,若遇上一個老師,並未以權威與他們對話,心防就會慢慢被卸下。」鍾喬說。

要知道,這些學員起先根本不關心戲劇為何物,他們心底並不存在表演的意圖,因此戲劇教育的目的不在讓這些孩子成為一群好的演員,而在使他們打開心門、走出邊界,發現自己的身體原來有不同的可能性。「他們都是體力旺盛的青少年,我們今天若在一個空間中移動練習,一不注意大家就會開始跑步、扭打。這時候一味的制止沒有用,你要理解原因,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人說他覺得只是移動很無聊,這樣太安靜。好,我就反問,那你覺得什麼有趣?往來之間,彼此就開始建立起關係。」

除了破除心防,矯正教育的另一訣竅,在於觀察與對話。「每個班都會有一個『隱形的班長』,他可能天生就具備領導能力,或者犯行比較久的,這個人的存在其實不難發現,一旦掌握了對方的信任,你會發現,上課前都不用喊聲,他們已經自己整隊整好了。」

走入學員,開啟心房,知悉此理以後,課程熱度會動得很快。如是輪轉幾年,除了新竹誠正中學之外,彰化勵志中學的合作邀約也來詢問。而今,從誠正到勵志兩所矯正學校的戲劇教育,走過多個年頭,旁人猜想差事劇團也許做得得心應手了?但有個問題還是長年盤繞不去,那是年年學生都會丟出的問題,也是鍾喬不斷自問的——戲劇的作用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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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事劇團

由鍾喬於1996年創立。多年來運用民眾戲劇(People’s Theatre)的訓練方法暨理論系統,從現實出發,融合在地的歷史與生活經驗,在現代劇場中探索表演美學的戲劇形式。除了舉辦經常性的社區╱教育劇場工作坊及與學校、社區和弱勢團體間共同發展戲劇環境外,也廣泛與亞洲民眾戲劇團體、工作者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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