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隔5年,當波蘭華沙的舞台再度亮起,那場專屬於蕭邦的光芒便俯瞰全球。該賽事的線上直播及頻道觀看次數屢破紀錄,2021年蕭邦鋼琴大賽(後簡稱蕭賽)的 YouTube 觀看便累計至3750萬次瀏覽、近800萬小時。媒體鏡頭從後台到舞台無孔不入,決賽門票甚至於開賣後數分鐘內售罄。這是全世界最受矚目的鋼琴比賽,也幾乎是鋼琴家一生所追求的最高殿堂「蕭邦大賽冠軍」幾乎等同於「時代鋼琴家」的代名詞。從阿格麗希(Martha Argerich)、波里尼(Maurizio Pollini)到齊瑪曼(Krystian Zimerman),無不因蕭賽而一舉成名,立為典範。 事實上,不只蕭賽,全球每年有超過300場國際大賽,規模、獎金與音樂會機會不遑多讓,例如伊莉莎白大賽與范.克萊本大賽。但許多同時獲得多項國際賽入選資格的選手,最終可能還是選擇只參加蕭賽,就為一搏全球最大能見度。它不僅是比賽,更是「成為世界級鋼琴家」的象徵儀式。 我們與蕭賽的距離 如此盛會,台灣自然不能缺席。以我自己的經驗為起點:2000 年,我曾參與蕭賽並進入第2輪。當年評審之一阿格麗希,還特別對許博允老師提到對我的演奏印象深刻。早期資料不易考證,但據我所知,前輩如陳宏寬、陳瑞斌等人,也都在蕭賽中創下不凡成績。 但是顯然的,能夠獲得參加蕭賽的資格就已難如登天,更不用說能夠得獎。2015 年,台灣僅有兩位選手晉級錄影預選輪(註1),其中一位是我的學生詹心柔;2020 年,已有9位台灣選手進入錄影預選輪,其中數位曾受「國際大師鋼琴藝術節」(International Maestro Piano Festival)(註2)的洗禮,最後3位晉級至第2輪;到了 2025 年,有3位台灣選手進入第一輪,張凱閔最後挺進第2輪。可見,基層的音樂教育與國際連結還是進入國際舞台的重要推手。若說這代表我們與蕭賽的距離愈來愈近,也無不可。 最難的一關,是踏進第一輪 不為人知的是,大賽中最艱難的關卡其實是「進入」比賽本身。我曾擔任多場國際比賽的預選評審,例如韓國的「尹伊桑國際音樂大賽」

lhngaw(洞)之後。bqlit(膝蓋)lglug(搖晃,不穩)。a! qlahang wa (啊!要小心)。這不是 dma(夢),這是sayang(現在)。他以為lhngaw(隧道)是mhuqil(死亡,結束)。aji(不)。它只是bling(一個洞),一個bhruy(彎曲)的elug(路)。 在月球的飛船,或許還未毀滅。 那是一個石頭般的念想,懸在病態的、黃色的天空中。 它不再移動。它在等待。 啊,好可惜,如果錯過。 可惜只是一點點的感覺,更多的是驚惶。 這是唯一的洞,唯一的出口。 他們扛起土地。 他們行走不再輕盈。他們背負。 背負的不是衣服,不是食物。 他們帶著部落的記憶去看。 他們背負著部落,那片如今已是灰燼的家園。他們背負著母親和祖父的名字,那些在山中成為石頭的人。 記憶是肉,沉重。 他們在尋找最後的門。 啊!已經走了。 舊日的靈魂已經走了。 它被拋棄在隧道裡。 hngak(氣息)。第一口氣,是鐵鏽。第二口氣,是燒焦)。整個dxgal(土地,星球)都在 shngak(喘息)。 世界翻轉了。翻了過來。 世界的規範已然崩毀。 這場變化並不乾淨。 它像一支三叉箭,刺入,將身體與心靈強行撕裂。 我們成為癌細胞。受詛咒的膿瘡。 容易被驅使,也時常被利用。 我們增殖,如夏日的昆蟲,卻沒有意義。 活著。真不簡單。 在這片土地上,這片腐爛的廢土上。 金錢成為灰塵。 名譽成為垃圾。 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只剩身體的聲音。 它在說話,用血液的脈動提問。 怎麼那麼急著要走呢? 這具新的身體想要留下,它適應了這股鐵鏽的氣息。

我很幸運,現在還能擁有直接和樂手、歌手、指揮溝通、一起完成一首作品的機會,我深信真人演奏音樂有著無可取代的價值,人與人之間碰撞出的火花,每一次都可能因為當下的情緒、外在的環境而有些微不同,有別於AI的精準,人類的價值剛好就是那些「不完美」和「不可預測」,那份獨特的生命力,正是最珍貴的寶藏吧。

我看著一張又一張的笑臉,進場時看到我們迎賓的笑、演出中從我們手中拿到食物的笑、拍照時心滿意足的笑,角色有沒有名字到底又怎樣?戲演完後,幾乎是全場的觀眾都不走,願意排隊等待上台合照,並且熱情地跟我們分享感動,已經有觀眾看了10次以上,這個戲到底算不算是個戲到底又怎樣?

成年以後能吵的事?大概只剩開車 真:今天要談吵架這個主題,以我的立場好像的確可以這麼說男性真的不太會吵架,或者是一直想要避免爭吵。像是如果問我會在什麼場合跟人發生爭執?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過了。真的要講,可能就是開車的時候吧? 謙:你開車的時候真的特別火爆,嘴裡會一直碎碎念。不過這樣說起來,我也是啦。 真:對啊,不是只有我,多數人也是這樣啊。我有一次搭計程車,那個司機看到有人亂開車,就會舉起手假裝是一把槍,然後咻咻咻射那些亂開車的人。我坐在後面,最後就說:「司機先生,今天上路只是開個車,好多人被你射死了欸。」(笑)開車真的好難控制情緒喔。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吵架的意義是什麼?人在情緒當下,無法好好溝通啊,等於吵架只是一個斷裂而已,人跟人無法真的交換什麼新的東西出來,結束以後也不會有什麼新發現。 謙:我常常覺得,爭吵好像就是有一方放棄聆聽的過程。情緒很重的時候,兩個人常常已經不知道話講到哪裡去了,可能原先討論的話題也不存在了。會不會是因為成年以後就更多明白這件事情,才愈來愈不想吵、因而活得愈來愈壓抑呢? 真:所以說,到後來,如果你媽要跟我吵,我就會直接跑去看書。 謙:這就是為什麼,你這幾年可以一直看那麼多書(笑)。 真:不是啦,追根究柢,我覺得學生時期就應該要明白,吵架無法真正解決什麼事情,甚至無法好好釋放情緒啊。先不談我自己,小時候我經常看到鄰居吵架的畫面,非常驚險,夫妻吵到一半,會有人拿著柴刀直接劈出去,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對夫妻吵到一人拿刀追另一人在路上跑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當然不可能吵成這樣。現代人的吵架嘛?記得有次我目睹兩個人的爭吵狀態,哇賽那個畫面之激烈,其中一方盤點誰去喜宴錢包不夠自己墊了多少,另外一方又開始數自己也做了哪些事情。聽到最後,我覺得那兩個人根本不是在

旅途中在威尼斯停頓,看雙年展(今年是建築展)、訪美麗木橋旁的學院美術館欣賞文藝復興威尼斯畫派名家作品,當然也沒錯過波光粼粼的威尼斯大運河旁的佩姬.古根漢美術館:出身於美國礦業與銀行家族,佩姬在紐約成長,於巴黎養成藝術品味,最後落腳在「亞德里亞海上明珠」威尼斯;她熱愛現代藝術,所收藏的藝術品不論質與量都無人能出其右,在20世紀極受討論也備受尊崇。 一口氣看了許多現代抽象藝術巨人的作品:傑克森.波洛克(Jackson Pollock)、馬克.羅斯科(Marks Rothko)、瓦西里.康定斯基(Vasily Kandinsky)、保羅.克利(Paul Klee)心緒翻攪不已、回憶受到極大擾動,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欣賞抽象視覺藝術時,我常覺得,重點不是「看到了什麼」,而是「感受到什麼」:以我個人的經驗而言,這些作品常會喚起深深埋藏的回憶,有時引發困惑,有時福至心靈,有時浮現的感覺難以言喻,卻抒發胸中一口悶氣。 「沒有觀賞者感知與情感參與的藝術是不完整的」,在現代藝術作品面前,觀賞者和藝術品產生了連綿不絕的對話,有時也會自問自答,這不禁讓我想起對藝術和大腦神經科學同樣在行的諾貝爾生理學╱醫學獎得主艾瑞克.康德爾(Eric Kandel)的文字:「大腦利用多種感官經驗(例如視覺和觸覺)以及情感過程(例如模擬和移情)來處理藝術作品,如何理解這些複雜的交互作用,是21世紀腦科學面臨的巨大挑戰之一。」 康德爾提出現代藝術和「觀賞者份額」(the beholders share)的概念,讓我特別感興趣。他說,一幅畫或一件作品,藝術家做完了不代表真的完成,必須有觀賞者加入自己的感受才能得到圓滿;藝術家創作完畢,接下來要有觀賞者接棒,當觀賞的人投入自己的記憶、情感和人生經驗,才能真正賦予藝術品完整的意義。 這些年有不少大腦科學家進行質性與量性研究,試圖了解人們在觀賞抽象藝術時,大腦中究竟發生哪些變化。《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PNAS)發表了一項深入探討人類大腦如何與不同形式的藝術互動,並且建構主觀經驗的研究,十分有趣!在這項研究中,科學家線上訪問30位受試者,讓他們對抽象畫和寫實畫分別做出描述,外加利用功能性磁振造影 (fMRI)技術觀察29名受試者觀看同一藝術家所做的抽

一整個筆記本的田調素材積累後,我們開始揣想一個大動物獸醫的生活。那些我們備感新奇,卻是他們平凡作息的日子裡,早晨天才濛濛亮,遠處開始有牛隻哞哞叫喚起來,他是否會想起一個老朋友、記起大學時期青春過往,或者,會有一個陌生訊息從遠方捎來

YC, 「重要的是變成了玻璃,再敲敲變成了銅,再敲變成了水這樣的語言質地的變化。」詩人顧城是這麼形容他寫詩的過程,在字與字之間無盡的排列組合,他會先把聲音放在這個地方,試試看,然後再換另一個地方,彷彿字鬆開了身體的關節,咯咯作響,「O點 的鬼 走路非常小心 它害怕摔跟頭 變成 了人」;「不死 不活 不瘋 不傻 剛剛下過的雨 被他裝到碗裡一看 就知道是眨過的眼睛」;以前讀他的詩是不求甚解的喜歡,從音聲發出,回頭辨識字的形狀,再咀嚼意義的靈動。顧城喜歡把事情說得神秘迂迴,朦朦朧朧,意有所指,卻又萌生歧異。這對年少的自己就是說不出的魅惑。再後來,重讀唐詩,才明白他用白話文轉化了古詩詞的韻律,所以他的詩可以朗讀。美學鑑賞家顧隨先生說:「詩原是入樂的,後世詩離音樂而獨立,故音樂性便減少了,詞亦然。現代的白話詩完全離開了音樂,故少音樂美。」詩的美與音節字句有關,夕陽冉冉、楊柳依依,音節帶來印象的感受和情感,顧城很聰明,換了個作法說法,骨子裡仍是古典的薰陶。再更後來,重讀顧城的詩,總覺得美是美,卻不肯落地,少了世間煙火。 創作之前,我們首先是讀者。寫作之前是閱讀和聆聽。過去這些如此如此,後來形塑成寫作習性,非讀個幾遍,字句聽得舒服,才能落實。若是寫劇本,就更過癮,一人分飾多角,自己在爬格子裡頭演繹愛恨情仇,不亦樂乎。 2015年,我參與大墨(編按:王墨林)導演《長夜漫漫路迢迢》的台北重演版本,擔任副導演。這齣戲在2013年澳門藝術節首演,順應當地演員演出,語言全改為粵語。2014年牯嶺街小劇場「為你朗讀II」邀我來當此劇的讀劇導演,那時候發現,大墨導演從尤金.奧尼爾(Eugene ONeill)英文原著改寫成中文,再由澳門演員以粵語個別轉譯,語調風格上出現了不統一,各有各的詮釋和理解,導致彼此對話時,語境無法匯聚成整體的想像。 於是在澳門排練的第一階段,就和全體演員圍坐,按字逐句去尋找華語和粵語之間的音韻聲腔使用,如何調和文讀和白話的比例,然後在兩者疊合中創造別具一格的節奏氛圍,比如某一字詞放在文中語境有什麼意思,和文本內在情境的呼應,以及唸起來在聽覺是什麼感受等。大墨導演希望劇本

近期因工作接觸到的內容與金融有關,稍稍研究總體經濟,深感興趣。 從「AI爆發」「為什麼台灣半導體這麼有優勢?」「什麼是通膨?」「什麼是降息?」「台積電還可買嗎?」這些基礎問題,到總體經濟、經營權之爭、到金融制度,加密貨幣,只要有興趣,一點都不無聊,並且可以使自己稍稍對陰謀論免疫。 發現自己完全是金融與產業小白,但隨著產業鏈遷移、AI爆發徹底改變我們的生活,台積電成為全球市值前十大公司,赴美設廠更是輿論角力的戰場。電子科技業的發展,將徹底影響整個世代的台灣人。從漲也不知道在漲什麼,跌也不知道跌什麼,川普一關稅就跟著恐慌,開始去了解產業數據,當台灣的命運與半導體緊密相繫在一起,而這背後承載數代台灣人的努力,覺得自己至少要能稍稍看懂財報、聽得懂法說會,畢竟台灣是靠著向外走才有辦法生存的地方。製造業人口占3成,科技業30多萬人,出口占超過六成的GDP,什麼時候能有一部工商題材或者半導體題材的劇呢,期待有一天能出現,並且自己也不畏挑戰吧。 「經濟學就是事與願違的科學。」「經濟學是關於選擇。」「經濟學是理解人類與社會行為的底層邏輯。」一邊在筆記本上寫下這些摘錄,一邊看著各種精采的金融案件、產業奇蹟,理解不同行業制度當然困難,從自己身邊的物件入手入眼,很能引起興趣。 像是八寶粥。 前幾年在做韓劇改編時,沉迷泰山與龍邦建設的經營權角力,堂弟詹皓鈞發文質疑堂哥使家族之爭浮上檯面,他直指前董事長詹岳霖在任時有6年發不出股利,虧損連連,下台後還攜手龍邦建設步步逼近,一時之間因對幼時食品的感情,對龍邦董事長劉偉龍「黑道」、「殯葬業」、「股市圈地仔」的負面標籤滿天飛,群眾一片霧裡看花,一度以為再也吃不到八寶粥跟仙草蜜。隨著事件變化,了解起初泰山是避免2018年保力達買下三成股份爭奪經營權,擴增股本引入龍邦稀釋保力達股份,起初龍邦與泰山共治公司,孰料保力達處分泰山股票,龍邦不知是加碼攤平還是低價收購,快持有超過一半股份,加上得到前董事長、被逼退的詹岳霖等家族成員支持,才讓泰山之爭浮上檯面。 2022年11月市場派劉偉龍宣布年底召開股東臨時會,12月公司派董事長詹景超出脫原本持有的金雞母全家超商,開盤兩分鐘內賣掉4萬3千張股票,占全家超商股份達19%,劉偉龍受訪時大罵公司派是「強盜」、「一定有與

多少年後我再來演這齣戲,老師教導的節奏處理、情緒轉圜那套方法還在全方位地影響著我,單只是在外在形塑上潛移默化地滲透了滿樂民先老師「京朝派」的嚴謹功架,讓呂布這個人物形象內在外在更顯飽滿勻稱。這種呈現在我身上的融會貫通,從每位老師的口傳心授中得來,久之變成了我的發揮,我的路數,我的風格。

網路上隨手一點,各式影片撲面而來,和以前資料得來不易的時代真是完全不同了,本文就從一段唱片受難記的回憶寫起吧。 長輩得到一張京劇新腔唱片,欣喜若狂,八百里加急召喚我去他家一起聽,還願借我回家聽一週。我也毫不藏私,轉頭就告訴戲迷好友,他興奮極了,一早開車恭迎唱片,雙手捧接,供奉於後座,準備晚上回家享受。 當晚接他電話,顫抖、嗚咽、哭泣,我直覺出事了,忙問唱片在哪裡?他啜泣半天才說出 : 「唱片在洗澡!」 飛奔而去,果真躺在浴缸! 怎麼回事?原來酷暑高溫,車裡的唱片彎曲翹起,此刻正在沖澡降溫。我們戰戰兢兢撈出擦乾,放上唱機,居然還能聽,但唱腔高下閃爍、搖曳生姿,我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面對長輩! 這是早年聽戲的實況,至今猶記得那一刻的驚心動魄。 泡澡的是誰呢?張君秋,崔鶯鶯。經此一番洗滌,《西廂記》在我心中地位,更一夕拔高好幾層,我也常把這段唱片蒙難記當作張腔動人的例證。 而這只是同溫層刻骨銘心的記憶,沉浸在其中的我們,很難想像圈外人的想法。 有一年上海京劇院來台演此劇,散戲聽一群觀眾說 :「好可怕,滿台蟑螂!」我一輩子都在戲裡,從沒想到張郎╱蟑螂的諧音會驚嚇觀眾,當然我知道這類閒言聽聽笑笑就罷,然而我無法忽略第2次的外行衝擊,那是我學生的疑問。 我自教書以來漸能站在圈外人立場看我熱愛的藝術,試著搬開障礙物,為新觀眾打通一條欣賞的道路。《西廂記》最適合當教材,古典文學名著加上張派魔力,應可抓得住同學吧,但一開頭就觸礁。同學問我,不是愛情戲嗎?為什麼崔鶯鶯一開口就說「烽煙滿目,扭轉乾坤」,還要學木蘭從軍? 天哪,我竟從沒發現! 「滿目烽煙迷關塞,扭乾坤要等待天下英才」,「那木蘭當戶織停梭惆悵,也只為居亂世身是紅妝。」這幾句誰不會唱?早被張腔迷住了,根本沒管詞意。經此一問,才仔細思考,雖知是要引出鶯鶯對與表兄婚約的憂心,但這幾句的確沉重。 同學也對長亭送別的悲愴感到訝異,離愁別緒,想像中應是低迴幽緩吧,仍當以纏綿為主,何以如此澎湃激動? 何以如此?京劇原本流行的是荀派《紅娘》,鶯鶯例由「二旦」飾演,幾句搖板,不能搶主角光彩,這是舞台潛規則,事關主配倫理。觀眾著迷於

認識蘇菲.卡爾(Sophie Calle)這位難以歸類的藝術家,大約超過10年。我很喜歡在課堂上分享她的創作脈絡,有時是為了刺激學生、啟發靈感,有時是用來解釋小說與抒情散文的操作差異。我最喜歡她的兩件作品,一個是《Blind》系列,關於盲眼者與世界的關係,另一個是《Take care of yourself》,她收到一封分手信,看不懂,於是找了各個領域的人在鏡頭前為她解讀這封信。 談她的作品時,我感覺自己瞳孔放大,心跳加速。很難用結構論述來分析為何如此吸引人,我看重的是欣賞她的作品會產生一股「興奮漣漪」感覺創作好簡單,感覺自己的生命就是靈感的寶庫、最經濟實惠的工具。前幾週去美術館,我看到藝術家李紫彤的作品上有段文字:我討厭蘇菲.卡爾而且當代藝術界為她瘋狂非常愚蠢我忍不住笑了,順手拿手機拍了下來。 以前沒特別思考人「突然轉向」這件事。我也從不覺得創作舞台劇、展覽或一本書有如此能耐可以改變現實。位移是可能的。譬如我發現自己再也不喜歡吃巧克力了,直到前幾年,每天都要來上幾塊純度82的黑巧克力一天才圓滿。但最近發現不但不再渴望,連冰箱裡的也被遺忘了。我說的轉向,比想像更突然。譬如在看完明日和合的《Family Triangle:二生三,三生萬物》後隔天一起床,我突然覺得以後恐怕不會在課堂上談蘇菲.卡爾了。 這結果有些跳躍。我嘗試在這篇文章慢慢梳理,為何這部叫好叫座的表演讓我感到困惑與不安。《Family Triangle》是個「演出」,是長達一個多小時的劇場「作品」(雖然它不見得要發生在黑盒子裡)但我想大部分的觀眾恐怕不會這樣稱呼它。演出在講述一對結婚的女同志向親弟弟借精生子的過程。3位主角是以本名與真實身分出演,真實的婚姻關係,真實的姊弟血緣,與在表演內容看來已發生的借精行動。我與朋友留下來聽演後座談。一向都喜歡參與演後座談,想看看結束表演後演員的另一種樣貌,想聽導演在思考什麼,是否有勇氣誠實地面對觀眾。那場座談氣氛微妙,留下的觀眾很多,相較於真想問些什麼,更多是想再聽點什麼。觀眾渴望繼續陪伴台上3名表演者,一股不願離棄的氛圍溫馨籠罩。幾個問題,都有些迂迴,其中似乎是想問,流產(植

光/裂/血/線/Gaya/意志/箭頭/一。而後,是。是luqih。是dara的綻放,一種液體的凝視。是dowriq utux radan。是經緯的骨頭裂縫,一個數字的創口。銘刻。之前。在Gaya。無夢。無醒。 ///撞擊。聲音落地,骨頭先聽見自己。崩開的迴音沿著空洞反射,聲束互相咬合,一部分折返,一部分脫逃。碎片顫動,各自試探邊界,彼此碰觸,又各自讓渡。沉寂不是黑幕,它收納,它壓迫,它把聲音變成待用的張力。///空洞吞噬自身,留下有形的餘燼。luqih,綻裂的紋路從肌膚的淵底睜開。無眸,卻能凝視。裂縫彼此招呼,接力,延伸,把平原刻劃成可以通行的巢穴。dara的織網運轉,滲出一種溫熱的幾何,像血把線餵飽。 dowriq utux radan。聲音落地,石脈起伏。水晶體崩壞,微塵貼近睫毛。光線分列,像隊伍穿越狹谷。經與緯各自拉緊,線在中途斷裂,交點失守,又在旁邊重組。掌心按住砂土,三角浮現,弧線貼近血脈。熱量在邊上巡行,角與角彼此呼喚,像獸物在夜裡互認。秩序的創傷。裂縫走直路,刀口寫下日期。邊緣捲起,纖維牽引,新的結構沿著缺口攀升。我摸到疤痕,它像橋墩,承重,立場清楚。 Gaya轉身。山脊是她的脊椎,潮汐是她的呼吸。夢並不柔軟,夢有工地,有腳有手,有未完的梁。聽見石灰和鹽在夜裡結合,形成新的界面。魚群循著傷痕游動,樹根循著裂隙下探,城牆循著邊界起高。光再次穿透秩序的薄膜。薄膜不再薄,它增厚,它記錄,它規劃。看似熱的幾何,其實服從冷的尺度。當聲音退去,線條仍在運行,像河在河床裡換位。把額頭貼在地面,讓地面把我改寫。疤痕永存。Gaya合上眼皮,夢把地圖翻過來,新的經緯從裡面長出來。 在Gaya的無夢之夢裡,每一條alu已緊繃如弓弦,每一根waray註定其張力,潛伏於萬物未成萬物之前。bgihur,那非風的風,攜帶著bgiya的轟鳴與射擊的終寂,在空無中排演,演,演,演無限的預演,循環的虛空。 //刮痕//意識,那層薄膜。箭頭的尖端,既是眼,亦是刃。撕裂,為了命名。 而命名,即是囚禁。 於是闖入。人之為人。一個砥礪的動作,從Gaya的肉身颳去名為「意

為什麼會喜歡烹飪呢?因為這件事需要結合「經驗累積」與「腦力激盪」,非常有趣且具有挑戰性。例如某個食材加上哪種調味料會變成怎樣的味道?某一種食材應該怎麼煮、煮多久會變成怎樣的口感?曾經吃過令人驚豔的料理用了哪些創意、有什麼是可以偷師或可以舉一反三的?無論是簡單或複雜的菜式,我們都會先憑過往的五感記憶在腦中進行模擬,讓誕生的成品更接近於期待,有時也可能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老師,你剛剛說要彈出像光一樣的聲音是什麼意思?」 「如何彈出有渴望的聲音?」 我愣住了。對我來說,藝術的存在聲音的本質就是為了表現心中最強烈的感受與理想。但,這個問題敲醒了我!原來,或許,許多人接觸音樂的邏輯是完全不同的。 如何彈出像光一般的聲音?我開始展開思考地圖,抽絲剝繭,馳騁在想像中,我發現這個思考路徑對我來說幾乎是陌生的。光,天光、聖光,是能量,是希望、寄託,從天際傾瀉而下,溫柔地滋養肌膚的每一寸毛孔,溫暖、純粹。 若聲音要像光一樣,它也應該具備這些特質:由方外傾下,給人溫暖,燃起希望。 於是我開始想像,這樣的聲音應該如何被構築。也許它必須先在內心被「聽見」,而後才由身體化為琴鍵上的動作。琴槌擊弦的瞬間,聲音應該直接無形地轉化至至高,再給予時間讓聲音慢慢灑落,感受聲音的拋物線,好似聲音的路程都在給予我們溫暖,按摩著我們的毛細孔。 這時,手指不可能是單純地按下琴鍵,而是想像如何以高速但不失優雅的重量將只有一公分深度的琴鍵落到底,使著彼岸的琴槌將聲音高速射向方外,再由耳朵引導聲音落下的線條,讓聲音宛如天光般自上而下照亮心靈。 我赫然驚覺,原來,藝術的轉化是如此複雜的過程,但又好似如此地自然。 這個思索,讓我想起不久前參訪的聖家堂(Sagrada Famlia)。走進其中,彷彿進入一座會呼吸的森林:高聳的樹柱直衝雲霄,天頂枝芽向著陽光致敬;教堂屋頂的光影宛如陽光灑落葉間;彩色玻璃映照著四季流轉,春天的清新、夏日的炙熱、秋天的斑斕、冬日的靜謐,都在其中。外牆三面分別敘述耶穌的誕生、受難與榮耀,誕生立面生意盎然,訴說著耶穌誕生的感動;受難立面則轉為極端的張力,鋼筋結構如同肌肉般拉扯,中央的「橫隔膜」造型讓整個建築充滿呼吸與痛苦的張力,彷彿整個牆體正在經歷基督的捨身之苦。 高第(Antoni Gaud,1852-1926)知道自己無法在有生之年完成這座教堂,但他仍把全部的生命奉獻其中。這不為體制、不為市場、不為聲望,只是單純地想將內心的信仰轉化為奉獻。那一刻我明白了,聖家堂不是一棟建築,而是信仰的實踐,是生命的藝術轉化,是藝術家與宇宙對話的回聲。高第甚至決定聖家

我生命裡有多少個網紅小艾呢? 多少時候明明應該去健身,卻因為想要打扮漂亮,最後嫌麻煩就不去了?明明是應該好好理財,卻因為看什麼都覺得需要,就不管根本入不敷出,先刷卡再說?多少時候明明是在電腦上工作著,卻因為想要消除一直跳出的各種通訊軟體的通知,回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簡訊,而讓進度嚴重耽誤? 不想毀掉你的主戲,就放棄這些內心小劇場吧。

謙:說真的,我們家的餐桌還蠻無聊的吧?因為只有我們3個人,吃飯的時候也沒有什麼情調,尤其我們兩個人都是屬於「任務導向」,覺得對這餐飯最大的尊敬,就是把它好好吃完。所以,我們在餐桌上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吃慢一點。」 真:「吃慢一點。」沒有錯(笑)。 還有一件事情,我已經跟你媽媽說好幾次了,我在寫劇本的時候沒辦法停下來,不要叫我去吃飯,我不用吃,可是她不會理會的啦,她也有她的規則。說是這樣說,如果沒有她,我大概連怎麼好好生活都會忘記吧? 謙:因為我們家就是真的這麼不浪漫,我好像也很難想像,在歐洲那種晚上7、8點開吃,大家一路聊到深夜,還伴著紅酒繼續聊的感覺是什麼。 真:這種經驗我倒是有!某次去國外一位文化局長的家裡住一晚,那個局長的專業是電影方面,兒子是攝影師,家中是一個大穀倉、外面全是麥田,看出去非常寬闊。晚上他的太太張羅菜色,一整桌料理,光是起司就有10多種選擇,現場連蠟燭都點上了,非常講究氣氛。那天因為有翻譯隨同的關係,一來一往的對話進行得比較慢,也因此讓晚餐吃得更久。 我一直覺得那頓晚餐好像是電影畫面走進真實場景一樣,很不現實,非常夢幻。 維繫情感,又或者是衝突現場? 謙:在我們家好像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齁? 我們家的媽媽就會因為太過在乎餐桌上所有人的舒適程度,反而常常不在位置上。一下去熱菜、一下又要去張羅小菜。所有人都快吃完以後,她還趕著要去切水果。若真的無菜可熱,她也會忙著先去洗鍋子、清理廚房。 倒是,話又說回來,從餐桌上的關係好像就可以看出每個家庭的相處方式,而且不可否認,餐桌就是家庭的社交所,如果氣氛好的話情感就愈好,但反之,餐桌也有可能變成一個衝突現場。 真:所以,我很早就說過,吃飯的時候不要帶著太多負面情緒上桌。 謙:可是真的好難喔。以我兒子來說,他的嘴巴是拿來講話的,不是用來吃飯的。我以前還會擔心他

這個暑假,我帶著兩個外甥在歐洲到處旅行:先沿著法國羅亞爾河沿岸騎了100多公里的單車,接受大自然洗禮。回到義大利之後,我們在豔陽高照的托斯卡尼居遊,除了拜訪文藝復興發源地佛羅倫斯,也參加一年一度的浦契尼音樂節(Festival Puccini):在大師生前最愛的塔湖別墅(Villa Puccini, Torre del Lago)附近舉辦;歌劇演出舞台面向著幽靜的湖,四周環繞翠綠的山,沁涼如水的夜色裡,我們聆聽浦契尼生前最後一部作品《杜蘭朵》。 和3千多個觀眾一起聆聽浦契尼的作品,真的是一生難得的經驗:「怎麼這麼好聽?」大外甥聽完最經典的詠歎調〈今夜無人能睡 Nessun dorma〉(編按:或譯為「公主徹夜未眠」),忍不住讚嘆;小外甥則是聽到《杜蘭朵》中的〈茉莉花〉旋律,感到十分親切。音樂會結束後已是深夜,隔天我們說起外甥們第一次聽全本歌劇的經驗,而且是在浦契尼最喜歡的別墅旁,依著山光水色和靛藍夜幕觀賞大師的作品,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點,絕對是演出進行到第3幕 卡拉富王子抱著一顆勇敢的心和滿腔熱情,知道自己絕對能融化杜蘭朵公主冰冷的心 美國男高音Gregory Kunde飆嗓唱到 all'alba vincer(黎明到來時,我將得勝),餘音未止,全場掌聲響起,那種集體的感動經驗讓人久久難忘。 「女高音和男高音都好會唱啊!」外甥衷心讚嘆,演出過程中,我看著高掛的上弦月,不禁想到在羅亞爾河河岸騎車時,我們穿過一片古老森林,涼風習習,林中有清新的芬多精,我們大喊好舒服、好舒服藝術和大自然果然是人一生最好的朋友,在與美和天地親近的過程中,孩子們深刻得到所謂的「敬畏經驗」(awe experience)。 大腦科學家透過實驗發現,擁有敬畏經驗可以緩解負面情緒,減低生活和工作壓力,進而提升日常幸福感:參加一場大型音樂會而得到心靈感動;在森林或曠野建行身心得到舒展;見是巨大的美麗卻找不到言語來形容;抬頭看銀河忽然覺得自己宛若浩瀚時空中的一粒小灰塵;看到剛出生的小嬰兒嚎啕大哭展現生命力,又或在告別式上領悟到肉身雖遠去精神卻長存這些都是敬

YC, 昨晚做了個夢,夢中又繞回老家雙溪大年。我沿著從吉隆坡北上的南北大道走,疾步如飛,沿途經過岩石山嶺環繞的地帶,就知道路程過了一半,怡保到了,曾是主要生產錫礦的地方,早年有華人移工從廣東、廣西過來討生活,客家人居多。小時候對怡保的印象,是有很多神秘的山洞廟宇,佛像在鐘乳石的奇觀間聳立,洞穴有風,吹拂著信仰的閃閃微光。我繼續快步大走,到了可以拐彎到檳威大橋的路段,兩側皆是國際電子工廠,大橋兩端覆蓋著半導體產業地區,有「東方矽谷」之稱的科技園區。老家有很多老朋友都在大橋另一端,檳島的電子工廠上班。為了避免上下班的塞車時間,每天會提早兩小時出發,開不到1小時的車程,到了公司,然後再晚兩個小時下班回家,因為準時下班,也會在路程中塞車兩小時,倒不如坐在冷氣房,讓時間渡過。 我繼續往北走,腳程加速,仿若蜻蜓點水般,腳尖輕輕一踩就往前,終於來到雙溪大年的南邊出口,我順著熟悉的方向前進,經過了峇甲亞蘭工業區,興盛的當年,曾經一度為地方的人們帶來許多憧憬,相信這個鄉鎮即將跨越現代的門檻,搖身一變成都市。老朋友們畢業後原本都在這裡上班,幾年後卻發現國際電子廠紛紛往競爭力更強的檳島遷移,他們毫不猶豫跟了過去,我問過他們:「在這裡工作不是更方便嗎?靠近家,上下班都省時間。」他們笑笑:「一樣的工作,一樣的責任,薪水卻有兩倍差異,怎麼不跑呢?為什麼不跑呢?」我望向灰撲撲的工業區,不見往日光鮮璀璨,我明白,命運早就揮手往他方。 經過了大街的兩排雙層店屋,我來到了十字路口,不遠處就是雙溪大年的地標性建築,12米高的時鐘樓,是當年華人商家林連登資助,以紀念英國國王佐治五世在1910年至1936年的統治。據聞時鐘樓下方曾有中英文銅牌,但在好幾年前被偷走。我轉向火車站走去,過去有條平交道,隔開了新街場和老街場,大街和二街等組成了繁華的新街場和市中心,我老家就在老街場。後來因為塞車問題日趨嚴峻,市政府在平交道上方蓋了人行天橋,地面路段不再開放車輛通行,老街場和新街場無法直線往返,得從左右兩側拐彎再拐彎再拐彎才能抵達。有這麼風水一說,原本如日中天的市鎮自此掉頭轉向,新街場人流漸少,反倒是老街場熱鬧起來。而人行天橋因為蓋得相當曲折,有不少死角,反倒讓搶匪有機可乘,在那裡待著當攔路虎。<

尋鬼之旅走遍各處,發現人比鬼累、人比鬼難,人的各色煩惱琳瑯滿目,走到極致,人其實比鬼更加可怕,所以我們的鬼片是否應該聚焦「鬼的原材料」,也就是人的身上?我們興奮覺得,這就是答案。然而現實的諄諄教訓很快就來,比人更加可怕的,是錢。

前陣子在「窮劇場」私塾上了郭亮廷(阿亮)的「布萊希特導讀」,應該是離開表演學院後最受啟發的4堂課。這啟發來得相當及時,去年10月從柏林回台後,德國劇場的餘韻持續擾動我對於「詮釋」與「共情」的種種困惑。 近年有感無論是文字或戲劇,長期渴望逼近寫實、現實的努力最終換來一場徒勞。在AI生成填滿日常的當下,這追求行動甚至成了一齣荒謬劇。與其論述真實、寫實、現實一切實相的不可企及,還不如回到詮釋的源頭,細究布萊希特的方法與手段能否給予有光的指引? 「你不選擇立場,立場也會來選擇你」 第一堂課阿亮就提出「娛樂」兩字已被商業市場徹底奪走。在串流的時代,刺激成了娛樂的同義詞,閱聽大眾宛如脖子被綁一圈大餅的人,若全球斷網幾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真的餓死自己。 布萊希特發展「間離╱疏離效果」(Verfremdungseffekt),反覆強調娛樂和批判思考並不互相矛盾,指出「批判的態度就是科學時代的娛樂」。娛樂等同的應該是「思考」而非刺激,與其利用製造幻覺的沉浸效果去擾動觀眾,建立情境讓觀眾真正成為主動的過程更該被稱之為娛樂才是。但現實是創作者們若把需要思辨的作品掛上娛樂性,搞不好會被罵誤導觀眾,場館恐怕也得面臨一群失準的目標群眾?說到最後,阿亮睜大眼睛喊著:「所以我們更要把『娛樂』兩字的使用權奪回來!」 確實每次追完一齣劇都累得兩眼發直,還不如緩慢為自己做一頓飯來得放鬆(那又剛好是最接近靈感的時刻)。日常生活中我們都知道保持距離,視野清明,但為何一進入敘事結構,就一股腦追求投入、共情各種「在裡面」的效果?若使勁粗暴地把觀眾壓在「裡面」,最後勢必還得執行某種職業道德式的安撫、交代把大家請出去吧?如同各種悲劇總是在誘發觀眾的恐懼與憐憫,布萊希特則主張戲劇不需要淨化或昇華,因此他的劇場用許多方法把觀眾的心留在「外面」。 認同、共情、移情愈趨廉價,因為不是我們在利用認同效應,而是認同效應在利用我們。平常看韓劇就有這種感覺來個特寫、回憶、音樂一催,就是要逼你哭。所謂的套路就是最能成效的手段,但布萊希特認為呈現種種狀態比推動故事更能達到放鬆娛樂的效果,因此必須阻斷那些滑順無摩擦力的套路

國光演出時遇見以前教過的老學生,真是老學生,從清華中文系畢業30多年了,而她竟記得當年我曾帶她們到台北的劇場看京劇! 這是作為老師最欣慰的一刻! 我應該是第一個在大學開「當代戲曲」課程的老師。提起戲曲,一般就只是關漢卿、湯顯祖、洪昇、孔尚任,沒人意識到還有「活著的人」在編戲曲。大學有「現代文學」課,包括小說、散文、詩,也有現代戲劇,但從沒有現當代戲曲。我開這門課,當然不能只讀文本,每次上課都抱著10幾捲錄影帶當教材。其實它們是同一部戲,但因我並非全播,而是精挑片段,技術上就要先拷貝10來份,各自找出不同的起始點,上課時依序按編號播放講解,所以這些戲我反覆看過近百遍,爛熟爛熟,但「現場」仍是無可取代。1993年中國京劇院首次來台,名角大師雲集,怎能不帶學生親臨現場?那是沒有高鐵的時代,從新竹到台北是一段「旅程」,記得我好像還幫學生辦了保險,戲碼呢,當然精挑細選。 挑戲必須穩準狠,這是學生第一次進劇場,萬一不喜歡就沒第二次了。忍痛放棄《龍鳳呈祥》、《群借華》、《鳳還巢》、《霸王別姬》、《失空斬》,認準故事新鮮動人、表演可觀的《春草闖堂》與《楊門女將》,事後證明我沒選錯,學生喜歡得不得了。 看完戲,我們持續討論,學生都很興奮,而我的情緒較複雜,我比年輕人多一層蒼涼感慨。 《楊門女將》拍攝時演員都才20出頭,看了近百遍的我,印在腦海中的是他們的青春容顏,而在台北劇場親眼見到的穆桂英和佘老太君,都已超過60歲,看戲時情緒激盪,這40年辰光是誰偷走的?值得慶幸的是居然仍是原班人馬,我一一在腦海中把他們的前後段人生相互比對,只是演到最後,採藥老人出場,一看字幕,怎麼不是畢英琦?錄影帶裡的畢英琦呢?我焦急慌亂了多日,打聽到結果,原來他30多歲就已病逝。得知的當下,我止不住爆哭,對方問:「妳認識他?」我怎會認識他?但他的採藥老人陪伴我半生。 這層感慨,我沒對年輕的學生說,而我沒說的還有另一層,這麼好看的戲竟都是在極端不自由、思想受箝制的時代編出來的。 我們都說政治不該干預創作,創作應享有全然的自由,我們說這是天理,但有天理嗎?因此我特別尊敬在被監控的狀態下端出好戲的創作者。本篇先從《楊門女將》說起。 《楊門女將》原本是揚州戲,范鈞宏改編為京劇,楊家為遠

後人癡迷流派,時常固執地活在「如果梅蘭芳還活著就好了」的非現實臆想中;後學崇拜創派大家,容易墮入簡單概括、淺顯模擬的泥沼。未曾經歷藝術麵糰被揉搓、被發酵、被蒸騰的完整經歷,一味只想直接吃蒸熟的藝術饅頭,「拿來主義」給自己戴上緊箍咒,束縛了藝術馳騁的臂膀。我覺得在傳承的根基上,自體自量、自思自表的創意歷程才是最美麗的藝術旅程。

一向喜歡塞斯.羅根(Seth Rogan)的喜劇,今年終於有他的新作了,Apple TV獨家,塞斯.羅根擔任聯合編導與主演的影集《片廠風雲》(the Studio, Apple TV)節奏緊湊、諷刺連發,一鏡到底的喜劇設計機智幽默,找真實世界的好萊塢編導扮演他們自己,更是內行外行的門道熱鬧都顧到了,塞斯飾演的一間片廠的CEO(Studio Head),熱愛電影,卻同時要解決片廠存續的現實壓力,雖然經過誇大,但細節與出發點的事件真實到不行。我一個在皮克斯畫分鏡故事板(Story Board)的強者朋友,也說一切都太真實了,試片、買斷劇本、頒獎典禮、選角、串流收購等等,想起那些看過的好萊塢併購故事:迪士尼買下皮克斯買下福斯、亞馬遜收購米高梅、HBO MAX到底要叫MAX還是HBO;第一集就請出馬丁.史柯西斯,看著看著,令人寬慰,連馬丁的劇本都可以被買下不拍了,其他人還有什麼好擔心?飾演Netflix執行長的還真的就是聯合執行長泰德.薩蘭多斯(Ted Sarandos),甚至還有朗.霍華、莎莉.賽隆、《絕命毒師》布萊恩.克萊斯頓、艾倫.索金等人,觀賞時完全可以感受到塞斯那種「嘿來做這件事!一定超好玩!」的瘋狂熱情。訪談中,塞斯被問到如何說服Netflix執行長來演一個Apple TV的影集,還是一位規定「演員得獎要在頒獎致詞中感謝Netflix」的串流高層完全不用說服,泰德很快回信,表示只要能喬得出行程就參與;塞斯強調,泰德就是一個熱愛電影的人。可以協調出這麼多大咖的時間、意願,佩服塞斯的協調能力跟精采犀利的觀察,要嘲諷內容產業的人,也要先開一個所有內容從業者都會覺得有趣的玩笑,以這些人的挑剔程度,肯定艱難,但這部做到了。 在這樣描述產業、演員真實與故事映照的作品中,想起了看《日落大道》、迷《日落大道》,搜查其中各種梗概的熱情。 《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erd,1950)是比利.懷德(Billy Wilder)編導的世紀經典,任何時刻點開比利.懷德的電影,都可以深深沉浸在他精采的故事裡,作家編劇出身的比利.懷德台詞精妙,完美運用黑色電影跟喜劇元素,角色紮實結構強大。 屍體在游泳池漂浮著開始說起自己的故事,他是Joe,一個年輕失憶的編劇,因欠債闖入昔日默片巨星、好萊塢的標誌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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