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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狗头》:两个人在等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没来,而且也不会来。(林铄齐 摄)
台前幕后 台前幕后

贝克特的烙印

赖声川执导《等待狗头》

对赖声川而言,贝克特的剧作就是他的老师,他说:「贝克特教我太多太多东西了,要发掘贝克特、完成贝克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去断章取义地借用他、完成自己的艺术表现!」

对赖声川而言,贝克特的剧作就是他的老师,他说:「贝克特教我太多太多东西了,要发掘贝克特、完成贝克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去断章取义地借用他、完成自己的艺术表现!」

表演工作坊《等待狗头》

10月10〜14日

国家戏剧院

一九八五年,赖声川完成《那一夜,我们说相声》后,写信给他的博士班指导老师报告这出戏的成果,他的老师回复说:「就是《等待果陀》Waiting for Godot嘛!」其实,早在一九八二年,赖声川在柏克莱导《等》剧做为他的毕业制作,精准的诠释得到「艾思那最高艺术成就奖」后,贝克特(Samuel Beckett,1906-1989)从此就烙印在他身上,影响他的创作、他的人生态度。

内外兼修的导演秘笈

对一个音乐家而言,除了教导琴艺的老师外,作品也是老师;对剧场导演赖声川而言,贝克特的剧作就是他的老师,每一出戏就是一个法,修了一出戏的法,就更懂一些事;当中《等待果陀》是最大的法。《等》剧考验他的技术、他的人生体会,他说:「这出戏的剧情非常简单,寓意却是深刻直接。」这出戏的剧情,可以简单到这样说:两个人在等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没来,而且也不会来。赖声川说:「其实每个人都在等,而且也很清楚那个人不会来,如果真的如此,等待的过程就非常重要。在等待的时候,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呢?」就艺术作品呈现人生的病态还是解药的观点来看,赖声川认为贝克特的作品指出了人生的病:人生的状态就是慢性病,而且不断蔓延。虽然不是解药,但知道病源在哪,离解药就不远了。

如果说,导演资格需要考执照,《等》剧绝对是测试一个导演功力的最佳范本。赖声川说:「这一出戏可称得上是剧场的百科全书。」他认为这个剧本包涵了一个导演必须具备的技术层面与心灵层面。就技术而言,《等》剧除了可以让一个导演学习如何塑造整体的节奏之外,还必须借由内在的活动牵引外在的行为,才有可能成功拉出《等》剧的走位。就心灵而言,《等》剧是一个指涉丰富的隐喻,赖声川说:「这样的隐喻含蓄而不露骨,漂亮但考验著导演的内功。」

面对这么一出内功(人生体验)、外功(技术完备)兼修的戏,虽有高难度,却是导演检视自己成长的最好标准,也是为什么赖声川会在相距十九年后决定再做一次《等》剧。他说:「就算是二十年后,我也还会想再做一次,那时候人生的体验、关怀不同,应该会有不同的味道。」

剧本深奥,角色却不深奥

面对贝克特,有的人觉得深奥难懂、有的人想打哈欠,仿佛贝克特的作品常被归类为难以理解、不可亲近的。赖声川说:「会有这些感觉,应该是导演诠释错误,扭曲贝克特,他的作品其实具有悲喜交集的精采。」在解析《等》剧时,赖声川的操刀是单纯而精准的,他说:「虽然贝克特的剧本深奥,但是他笔下的角色并不深奥,如果把每一个角色都处理得很深奥,就会产生诠释的谬误。」因此,赖声川认为只要达到两个要求:单纯的状况、平凡的人物,「深奥」就会自然地长出来,这样的「深奥」不是形式上的难解,而是一种深刻的心灵状态。

关于贝克特的论述、评论,在戏剧、文学的领域里可以说是数不清。当他的剧本在舞台上搬演时,对许多导演而言却仍是个难题,剧中一些模糊难解的地带也会被忽略,甚或变成自由心证式的诠释。不过,赖声川说:「贝克特的剧本有标准答案,绝对不是自由发挥,比方说《等》剧有五百道题目,导演要将这五百题都做对,戏就对了。」像是剧本下半场中角色「来福」的大段独白,许多人认为那一大段无意义的文字只是「来福」无聊的发声练习,可是赖声川在这段独白中看到了哲学议题、然后转入神学议题、然后切入人类活动的记录、最后提到人类毁灭的预言,宛如一部动人的人类史。找出这些答案,绝对需要外在技术成熟、内在心灵圆融的导演才能驾驭。赖声川说:「很多人说贝克特的戏难懂,其实大部分的问题都出在导演自己没有搞懂,这样怎么能期许观众看懂呢?」

贝克特的剧本不只考验导演的功力,也考验翻译的能力。由于过去《等》剧都被当作是文学作品的译作处理,所以译者少有剧场角度的考量;因此,认为贝克特的剧本难懂,其实译本需要负相当大的责任。赖声川认为,翻贝克特的剧本,「语境」是相当重要的,只要当中一个疑点没有想清楚,就会完全误读贝克特的文本。这一次表坊的演出本,是赖声川自己的译本,几个月翻译下来,他更了解贝克特,也想让戏剧爱好者更认识贝克特,只是当他试图将译作交给出版社出版时,竟然没有一家愿意出《等》剧的中译本,这样的结果让他很不解。面对经典剧作中译本匮乏的台湾剧本环境,《等》剧的中译无缘在书架上与读者见面,的确是个遗憾。

等待十九年,狗头再回首

回顾十九年前的《等》剧,赖声川觉得当时的自己技术刚成熟,内功的部分也努力在解题,在认真中有一定的成绩。他那时别出心裁,在两位男主角之外,找了两位女性出演剧中的一对主仆Pozzo和Lucky,一魁梧、一秀气,藉著角色安排,透露了女性主义思考的讯息。十九年后,赖声川再度面对《等》剧,内功与外功有一定的饱满,倒是反其道而行,改以萧艾、丁乃筝两位女演员饰演Vladimir、Estragon两位「等待者」主角,陈立华与施冬麟两位男演员饰演Pozzo和Lucky,却又不在性别议题上面刻意著墨,而只是强调以中性化的方式处理角色;演员对于人生体验和人性的感受,才是表演的重点。赖声川说:「贝克特教我太多太多东西了,要发掘贝克特、完成贝克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去断章取义地借用他、完成自己的艺术表现!」

 

特约采访|黄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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