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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君 爱上舞蹈 让人「粉身碎骨」(许斌 摄)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疼痛,所以存在—舞者身体论/舞者现「身」

李静君 爱上舞蹈 让人「粉身碎骨」

李静君认为,专业舞者的养成建立在破坏的基础上,让人「粉身碎骨」。因为她/他有责任将动作做到极致完美,持续反复地操练身体,运动伤害是可预知的。舞者如何照护身体,不致影响舞台上的表现,成为一名专业舞者的职业道德。「台下一百廿分的用功,上台才会有八十五分的呈现。」

李静君认为,专业舞者的养成建立在破坏的基础上,让人「粉身碎骨」。因为她/他有责任将动作做到极致完美,持续反复地操练身体,运动伤害是可预知的。舞者如何照护身体,不致影响舞台上的表现,成为一名专业舞者的职业道德。「台下一百廿分的用功,上台才会有八十五分的呈现。」

台风前夕,赴云门八里排练场采访,若不是熟门熟路的计程车司机,可能错过那栋牙色铁皮屋。内部的格局与昔日龙米路烧毁的旧排练场相仿,挑高偌大的空间仍不敌铁皮的闷热。李静君气定神闲地带领太极导引课程,这是未来舞者养成为期两周的工作坊。

现任云门舞集助理艺术总监、舞蹈教室教学总顾问,李静君不仅是舞团最资深的舞者,她的人生几乎与云门舞集紧密相系。

观赏《薪传》结下云门缘

「妳们知道吗?台北有一群专业的舞者,跳现代舞是不穿鞋的……」在那个热中芭蕾与民族舞蹈的年代,现代舞是新鲜的名词,她的舞蹈启蒙老师、高雄城市芭蕾舞团艺术总监张秀如老师的一席话,竟成为她往后人生的志业。李静君从小手脚就特别灵活,国中发现自己爱跳舞的因子,劈腿、下腰皆难不倒她,但父亲并不赞同,她以行动软化父亲,终获得愿。她把舞蹈社当家,沉浸于舞蹈世界之中。

为延续舞蹈梦,国中毕业北上就读艺专(今国立台湾艺术大学)。静君与云门的缘分,就从专一暑假(1982)参加「云门舞蹈营」开始。隔年,她在中华体育馆(台北小巨蛋对面,1988年烧毁)观赏云门十周年《薪传》演出,音响在〈插秧〉段落突然出现问题,当时舞者们十分镇定,非但不受影响,一起持续和著「ㄏㄛ嘿!ㄏㄛㄏㄛ 嘿!……」

透过体育馆的回声,那股力量震慑住她的心灵,「我当下傻了,忘了鼓掌也站不起来,深深受到感动,那股穿刺力让我意识到自己虽爱跳《天鹅湖》,但这好像比较有意义。」自此开启云门舞者的生涯。

编舞家与舞者超越肉体的一场恋爱

李静君两度赴英进修,带著过往的实务经验,进入学术的殿堂,一九九九年取得英国伦敦大学拉邦中心舞蹈硕士学位。「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阶段。」主修舞蹈社会学,帮助她借由理论思考、社会观察与执行力的掌握,随时检视自己,提升对事、对物、对人的体悟与实践。许多舞者离开舞团,同时也转换人生的轨道。她说:「再回来是因为我还想跳舞。」「与其说林老师在编舞,不如说他在寻找每个人的内在风景。」早期舞作《薪传》让她看见身为台湾舞者的价值,这是「当一名异国人是完全不可能。」

舞作的编排,就是一种「信任与相挺」。在编创过程中,「角色的激荡,是编舞家与舞者间谈了一场深刻且超越肉体的恋爱,直到孩子生出来。」她举《家族合唱》中〈黑衣〉段落的单手独舞为例;「编舞过程相当短暂,好像他(林怀民)一讲我就懂了。他说:『我想妳用一只手跳舞,说什么故事我不知道,妳回家想想看。』欸,我的手真的在和我说故事,隔天,我迫不及待让他看。我编三个版本让他有所选择,他一边抽烟一边看,跳完,他烟不抽了,看著地上也不看我,然后慢慢抬起眼睛对我说:这完全就是我要的。」

在工作坊中,李静君除了教授学员认识云门舞者的身体,也以影片、剪报、舞作实习等方式,企图让他们更认识云门,拉近编舞家林怀民在学员心中的距离。云门舞集从一九八○年代《白蛇传》、《薪传》、《我的乡愁,我的歌》以京剧、武功和玛莎.葛兰姆技巧为基础的舞蹈语汇,转入更深沉、更根本的中国武术内蕴中探求。九○年代《流浪者之歌》、《水月》、《行草》,以熊卫的太极导引与徐纪的武术,作为舞者在芭蕾、现代舞技巧训练之外,一个非常根基的身体训练。

熊卫常告诫:「不要为任何人表演。」这首重是往内的修为,与表演艺术被「观看」的精神看似违背,实则不然。舞者从基础的呼吸开始,放松自己肌肉与骨结,渐渐地,下盘稳固了,心也松了,身体也更能行云流水,动静皆宜。李静君提到:「往内追求,静不是不动,静是全动,在静里面妳还是深深地被吸引,那里面不是空的。」

与痛相伴的职业舞者生涯

她认为专业舞者的养成建立在破坏的基础上,让人「粉身碎骨」。因为她/他有责任将动作做到极致完美,持续反复地操练身体,运动伤害是可预知的。舞者如何照护身体,不致影响舞台上的表现,成为一名专业舞者的职业道德。「台下一百廿分的用功,上台才会有八十五分的呈现。」她引述网球名将阿格西(Andre Agassi)自传中的一句话:「并不是他的资质有多好,成功是因为他忍受痛的程度异于常人。」

二○○三年,舞团卅周年国际邀演满档,《行草》、《水月》、《薪传》、《行草 贰》、《流浪者之歌》等舞码世界巡回,身为独舞者的李静君自然要快速转换角色。「我记得有一次在街上碰到朋友,问我好不好?我说:『我好的不得了!不管在体能、各个方面……正在人生的高点上,之后就要慢慢下山欣赏我人生的风景。』我深知位置一定要让给别人,从那天开始,每一天、每一秒都是赚来的。」她仍是如此谦卑地说著。

「职业舞者生涯,没有一天妳不了解痛。」天生筋骨柔软的舞者,肌力普遍不足,年轻时,李静君因练习《白蛇传》中的青蛇,造成脊椎严重骨折,「那时候是瘫痪的」。十八岁的年纪不清楚严重性,并没有持续定期治疗,从不能站,不能刷牙到慢慢可以动,这样的状态持续近两年。

原版《九歌》中,当女巫把男舞者整个抱起来时,她都会听到「喀」脊椎卡进去的声音。「别太低估身体的能耐,当自己快崩溃、神志不清时,来自伙伴的力量、以及自己内在声音,会让身体接手帮妳完成。」然而,就像医生说的,这一切终归要还的,身体绝对有它能接受的程度。所以,当演出结束,无论是按摩、泡温泉,或找熟悉的医生诊疗,对身体加倍的呵护,李静君以为,也是身为职业舞者必须执行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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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李静君

1983年,李静君17岁便成为云门舞集的专职舞者,从《红楼梦》的仕女开 始,经历舞团暂停与复出,29年来,在云门演出的近千场舞台上,建立出一出出舞作中的经典角色。其中《家族合唱》〈黑衣〉段落的单手独舞、《九歌》的女巫 给人的形象尤为深刻鲜明。2004年,获颁第八届国家文艺奖项,成为台湾首位获此殊荣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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