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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丰岛夏日海岸沙滩上,《海洋女神》结合庙会祭仪、花鼓阵与现代剧场的演出。(达达创意 提供)
话题追踪 Follow-ups 从濑户内海艺术祭到宝藏岩

旅行剧场 移动中探索空间与记忆

一出以「灭」与「生」作为主题的旅行剧场,于是经由艺术家林舜龙与差事剧团的合作,在濑户内夏季海洋的各岛屿间生成;这不免让人与宝藏岩国际艺术村产生密切的联想……这「灭」的主轴,发生在现今仍具现于宝藏岩的历史断面之上:被现代化想像的怪手挖得仅剩残壁的违建,在历经时间痕迹的浸漫后长出来的蔓草,是连结《海洋女神》在「濑户内海艺术祭」相关「灭与生」的文化抵抗吗?

一出以「灭」与「生」作为主题的旅行剧场,于是经由艺术家林舜龙与差事剧团的合作,在濑户内夏季海洋的各岛屿间生成;这不免让人与宝藏岩国际艺术村产生密切的联想……这「灭」的主轴,发生在现今仍具现于宝藏岩的历史断面之上:被现代化想像的怪手挖得仅剩残壁的违建,在历经时间痕迹的浸漫后长出来的蔓草,是连结《海洋女神》在「濑户内海艺术祭」相关「灭与生」的文化抵抗吗?

夏日的濑户内海,脚踪必须沿著树木或日式平房延伸出来的短短遮荫,快速地移动。否则,炙烈的阳光难免灼烫脆弱的颜面肌肤;然则,恰是在这样季节,结合巨型装置艺术的旅行剧场,揭开了演出行动的序幕。

丰岛,濑户内诸岛屿中,一个曾经于一九七○年代备受化学废弃物污染的岛屿,历经海洋环境整治后,虽然人口外流之严重,已然无法再生其日常生机,却因「濑户内海国际艺术祭」的发生,抢回了复苏在地产业及文化资源的动能。

尊重在地海洋、地缘及人的生态,「濑户内海国际艺术祭」以自然环境出发的特殊地景艺术“Site Specific Arts”展现另类全球化的思维,引发全球高度重视此一具当代生态环境特质的艺术祭。最为脍炙人口的莫过于艺术总监北川富朗的一句名言:「这个艺术节并不在于仅仅以邀请世界知名艺术家的作品为前提;更重要的是,邀请能够与在地社区或村落互动的艺术工作者。」就是在这样的愿景下, 从二○○○年开始至今的「大地艺术祭」与「濑户内海国际艺术祭」,成功地将艺术的力量导入地方民众的日常生活之中,为当地高龄化社会的生活注入崭新活力,也让艺术成为废弃空间再利用的最佳触媒。

从一件艺术作品出发

「海的复权」是濑户内海艺术祭二○一三年的主题。逆反其意义背后的象征意涵,说的恰恰是海的灭与生,艺术季以自然环境为主题,有其当代的普及性,不太足以为奇。但,老人与海在资本竞逐的世界中枯萎化、空洞化,则死灭与沉寂成为再生的动能,旅行中移动的剧场恰在这样想像下逐渐成形。

濑户内海由十二个岛屿环绕成一个巨型的口袋。但,地理空间只是辅助环境再生的客观条件,无法真正述说艺术祭的有机脉络。重要的,还是这空间背后承载的故事。诚如北川所言:「海洋不是隔开人与人的壁垒;相反的,是连结人与人的通路。」这理念当然适切并很亲民,但真正能化为具体创作的内涵又是什么?

理念提供深入探寻的线索:旅行剧场通常以一件紧扣策展主轴的艺术作品为基地,而后,沿伸剧场移动时的艺术表现。在这个特殊的艺术祭里,观众是随著夏、秋、冬的海潮移动来到艺术作品前,剧场也在这样的想像中被构思完成。

然而,以什么艺术作品作为移动的想像媒材呢?它的原形是棋盘脚,又名水茄苳,为滨海海漂植物,原生地在菲律宾,随著海洋漂流到恒春、兰屿并于冲绳陆地后,著根生长。

于是,艺术家林舜龙及其原住民团队,以实体九公分的棋盘脚种子为原型,转化成九公尺大的艺术作品,宛似一粒巨形的种子船,置放在丰岛的甲生小村海岸边。较为深刻的艺术内涵,更表现在作品以六根八八风灾冲刷而下的漂流木残枝,作为支柱的事实上。

从环境剧场到旅行剧场

《棋盘脚种子船》这件艺术作品,自然形成旅行剧场跨岛表演的原生基地。这时,妈祖的民间意象转化成一具大布偶,差事剧团的《海洋女神》的戏码如此诞生。它也象征著从种子船的内在衍生出去的艺术生命。为了在移动过程中,随时因地就能形成落地扫的舞台,我们让海洋女神大布偶张开长长布绣,象征随时得以圈出护守海洋子民的双臂,形成移动式的剧场。

旅行剧场可以从环境剧场找到原型。故事随著空间的换移而转变剧情结构。剧情,在随著环境被解构之际重新建构,这是跨岛旅行带给剧场的启发。当然,核心思维仍在于要与怎样的环境、怎样的人发生戏剧关系?在濑户内海,《海洋女神》跨越四个岛屿,便与性质不尽相同的四类观众相遇。其中,丰岛是在地居民与观光客的连结;大岛是与汉生病人的亲身遇合;女木岛是观光旅人的互动与热场;小豆岛则是社区与乡村传统歌舞伎町的再访。

重点当然还是围绕在剧场的移动,到底想述说怎样的主轴这件事情上。《海洋女神》的核心轴线,其实在于改编的南管与鼓花阵的登场:沙滩上的鼓花阵,是台湾的民间庙会阵头,旅行行动转化民间仪式为民众剧场的元素。演员踩踏虽为庙会仪式,却已具备为海洋污染/地球暖化驱邪的意涵;就这样,经过改编的梨园戏结合南管,表现的除了民间寓言之外,戏中唱腔与丑角的铺陈,则以海洋污染的情节连结岛屿的暗黑记忆:污染与遗弃。

在宝藏岩发生的旅行剧场

一出以「灭」与「生」作为主题的旅行剧场,于是经由艺术家林舜龙与差事剧团的合作,在濑户内夏季海洋的各岛屿间生成;这不免让人与宝藏岩国际艺术村产生密切的联想。宝藏岩,之于环境剧场,最早应追溯到二○○三年一项称之为GAPP的国际艺术计划。当时,该地尚未整治为艺术村,反而有一种时空被废弃后表现于日常生活的真相;围绕在这真相背后的,无非城市现代化以其直线飞越的想像,淹盖或毁灭城市底层记忆的现实。

这「灭」的主轴,发生在现今仍具现于宝藏岩的历史断面之上:被现代化想像的怪手挖得仅剩残壁的违建,在历经时间痕迹的浸漫后长出来的蔓草,是连结《海洋女神》在「濑户内海艺术祭」相关「灭与生」的文化抵抗吗?当我们这样思考时,至少找到了剧场之于一处废弃空间的批判性内涵;延伸的,便也是环境剧场之于空间性质而言,到底如何从内部找到生命感的探讨。

宝藏岩的「灭」,是以城市现代化意图且已具体抹去违建的底层记忆为主轴,因此,无法与废墟美学装置的浪漫化想像画等号。那么,它的「生」便回照在「灭」的反面。二○一一年差事剧团曾以《看不见的村落》这出旅行剧场,处理这灭与生的交替。最终,以失落的希望做了过程中局部的戏剧性回应。

「艺术+社区+剧场」为一体的美学经验

在此,环境剧场无论以旅行或户外剧场的形式来展现,都将面对融合「艺术+社区+剧场」为一体的美学经验。以差事剧团为例,除了二○○三年,曾在此一历史聚落留下戏剧创作的轨迹《潮喑》之外,二○一○年以来,以微型群聚作为驻村的连结,建构山城户外剧场、并于该场域的演出,是依著宝藏岩历史脉络与层叠空间创生的制作。是以,离不开城市现代化与底层记忆的对诘;再有,便是基于民众戏剧的脉络,将市民剧场与在地居民融合的实践及思维。

其核心轴线,恰在于让艺术经由剧场的互动功能,有机地融合进社区;并充分运用特殊空间的当下性,以环境的时空流离性,作为主要的表现精神在这样的脉络下,首先,我们要思考的自然是空间与人的问题。亦即,在经过艺术村的整合及治理后,外来参览的民众如何参与并观看层叠交错的地景;在地居民又以何种方式,来对待自身的被看及看见变化中的生存场景。这中间,另有艺术工作者将以怎样的身分出现,又没入参览者及在地居民之间。总体说来,这是视线的问题。说得明白易懂,也就是「看」与「被看」如何全部融入整体错综环境的问题。

这是宝藏岩和其他任何文创园区或说聚落保存,最大的差异。它具体存在著「艺居共生」的客观事实与须求。这是已离职的艺术总监苏瑶华提出的文化愿景,三年来,仍相当具说服力。理由在于:这对置身宝藏岩的治理者、剧场工作者、参览民众和居住民,都将是一个不断在进行中的课题。也就是活的宝藏岩是一个动词,不是名词;它是动态的、不断生长的;不是静态的、已经有答案的;它是走不完的过程,每一个逗点后面,都还有新的惊叹号或者问号。

问号让我们继续寻找与探问

特别是,问号是重要的!因为它将催促我们不能停下来重新思考,宝藏岩是什么?为什么是宝藏岩?这是策展旅行剧场《看不见的村落》的主轴。当时,我们这样问:以宝藏岩这个富含著丰富、多层次的历史空间,形成剧场叙事的载体,运用戏剧中瞬间交换、消失又再生的艺术特质,意图在特定场域的艺术作品中,加入表演的元素,便也形成了移动性特定场域的环境剧场。

绕行蜿蜒且曲折的窄巷、暗影、后街而形成的戏剧表现,开始于将现有的空间与人迹轨脉置入一则记忆的寓言中。而后,赋予这则寓言某种介乎魔幻与现实之间的联想,宝藏岩旅行剧场是这样的表现法,它由一群和外在纷乱世界失联、憧憬著建构乌托邦大同世界的人物所组成。从寓言出发,宝藏岩就座落在传说中女娲的子宫中。这也是孕育女娲——希望的卵子——之圣地或说废墟。

在剧场的旅行中,寻找是观众与表演者共同的旅程!但,寻找到的是什么?如果只是固定的答案,将会令人失望;若仅是开放的一场游艺,则很有失去主要轴线的危险。所以,我们又找到了什么?至少在濑户内海与宝藏岩的经验中,是与城市美学中,那不断在死灭中梭巡生机的轨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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