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欲望透过「吃」这件事,「吃」了只有美味名称的几项菜肴;重点却在于一起在家吃饭,这件唯一仅存的美好想像,转成为欲望的相互吞噬。
这种吞噬的紧张感,倒不是外在世界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身体内部的不断回旋…下降又…上升。但,也就在这里,我们像似少掉了一些现实感,让彼此去建构与观众的抗诘或对话关系!
穷剧场《七种静默—饕餮》
11/1~2 台北 牯岭街小剧场1楼实验剧场
事件与情境的差异在于:前者的身体,是在惑问完一个身体行动后,紧接著再去追索另一个行动的可能性;后者,比较在铺陈一种美感,也就是让剧场艺术家,不断相信且持续耽溺在身体与空间所形成的意象美感中。一般地说来,人们买票进剧场(特别是大剧场))这项消费行为,已经意识或非意识地在文化市场,形成被美感所召唤的群组,因而,接受美的铺陈也变得理所当然。
重点其实仅仅在于:戏剧的表现与身体行动,是如何达成两者间的辩证关系的!说得露骨一些,在现代化包装下的美,是得以拿刻意在外观包装得质感俱佳,而其实内里是黑心油这件耳熟能详的社会议题来作譬喻的。因为,当表现失去了与身体行动的连结时,剧场只是一个与文化、社会、政治脱勾,而浸淫在美学中的保守文化倾向而已!
事件推动著一系列的身体行动
尝试从这样的角度出发,我们找到了《饕餮》一剧的指涉性内容。戏,开始于一个颠覆中产美好想像的小家庭:一夫一妻一子三位一体的融合。这从日常而来的生活构造,几乎涵盖了当今世界的种种面向。人们总是从家庭出发,去想像一个原子单位的美好!温度从这里开始,失温也从这里发生;建构从这想像出发,却也从这里崩解。从而表现产生了事件,事件推动著一系列的身体行动!
父亲的跑,在开场与结束,都是心理征兆的另类表现。因为,作为在核电厂支领一份不错薪资的他,外在上逃避的是:永远存在,但必须认定不会发生的核爆危机。所以,他只能借由跑的身体行动来达成内在底层的「逃」;重点是,他再逃也只能逃进社会轨范下对于安全婚姻的自慰里。因为,包围著这个被过多美好所瓦解的家庭的,恰是一片片透明塑胶所隔离起来的虚空里。
所以,可以说在制度的虚假面上,这个家庭是被隔离在幅射尘外的;但,隐藏的危机感,却又在这虚假面的包装家庭中。家庭也要被包装吗?导演高俊耀的几出戏,都意图在处理外在世界对内在世界的围困或反噬,这是作为剧场人——身兼编剧、导演、演员——的他,贯穿身体表现之于文化行动的另类实践。在我看来,而他也坦诚,人的内在心理矛盾、纠葛、缠绕、噩魇、恐惧或逃避……是他反噬制度的源起。
这就有了一张原本是三角鼎立,但却很后现代地用三个尖角来分化三个家庭成员的一张餐桌。感官欲望透过「吃」这件事,「吃」了只有美味名称的几项菜肴;重点却在于一起在家吃饭,这件唯一仅存的美好想像,转成为欲望的相互吞噬。
这种吞噬的紧张感,倒不是外在世界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身体内部的不断回旋…下降又…上升。但,也就在这里,我们像似少掉了一些现实感,让彼此去建构与观众的抗诘或对话关系!
全然靠身体的虚与实在支撑
感官被「吃」这件隐喻为贪婪的欲望给拆解了!于是,浮现了作为抵拒制度性假像的身体。欲望透过现代化的无止无尽消费、市场暗示,入侵到身体的内部时,身体内在反而获至一种黑暗的解放,就置放在母子性爱的终结点上。
乱伦是坏女人;颠覆的欲望却是身体的悬崖。悬崖上的这位在压抑中兀自魅惑自身或他人的妈妈,展现的是:不经刻意扮演却已深深坠入深渊花丛的境地。毕竟,语言及身体的打开,也不断在打破前一分钟所建构的情境!这是作为演员的郑尹真不断展开的身体行动!
不断展开,不断打破,又在打破中建构…并且留白,是《饕餮》在心理写实上的紧张感;它全然靠身体的虚与实在支撑。而或许,扮演父与子的两位演员,在虚与实的交际间,模糊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