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折返跑,偶而耍美跳跃
「quri knan o pnaah rbuk pnyahan ka dxgal o kika dara rdrudan ksun」
不晓得正在读这篇文章的读者,能解读出意思的有几人?如果你读完感到困惑,或许可以理解我在面对原住民族编舞家作品时的心情。而假使在困惑之余,仍被语言和作品的动能所吸引,可能会像我一样,开始对这些创作者的生活环境,和创作土壤感到好奇。或者,也许朝向另一个极端,上黑特剧场发一篇黑特文。
上述引用的文字是太鲁阁族的族语拼音,翻译成中文是「从劳动交换得来的土地对我来说是祖先的血」。TAI身体剧场的编舞家 (瓦旦.督喜),在脸书上以此太中对照的文字,来解释为什么红色如此频繁出现在他的创作中,也回应黑特剧场上对他使用红色丝线作展览的质疑。太鲁阁族语与中文并列出现,形成解读上的困难与歧义,这是Watan Tusi为自己与读者们所设下的挑战。
对非族语使用者们的挑战显而易见,即使是理解太鲁阁族拼音语法者,也未必能全然理解Watan在此处塑造的语意。而对这名太鲁阁族的创作者来说,踩在两种语言的边界,来回折返跑亦非易事。在他的另一篇脸书发文有这样一句「lnglungan o ida niqan pngluban quri ini tkluus 」,中文意思是「思想都和不稳定有关」。扩充来看,会发现Watan的思想关系著行动,这些行动并非寻求永远的平衡,而是试图在不稳与平衡间踩踏,如同以两种语言交织出的差异与落差,创作者持续以身体做出回应。
不断透过作品,踩出一条翻译路径
回顾Watan创立舞团前的经历,他曾在原舞者待了10多年,离开原舞者后,还为花莲县政府「定目剧」计划训练过表演者。TAI身体剧场的出现,想必带著他在逼近传统再现/现实、商业观光/族群内涵,族群内/外的各种边界后,一种清澈的凝望。这些看似僵化的边界,或许由传统流失的压力,现代文明的暴力等所划设,但皆可能透过语言、生活方式及创作,来产生暧昧的尺度,进而翻越各种边境。
因此无论何时到TAI身体剧场,总可以看到闲下来的Watan脚顶著织布机,pung pung pung地织著布。曾经被日人禁止的织布,加上男性不宜的太鲁阁族传统建构,透过男性织布的身体,温柔而默默地承接著,重新回到现代生活的日常作息中。这样的实践,也伏流于TAI身体剧场2020年的作品《月球上的织流》中,观众越过舞者,会看到正在织布的Watan,相较于更早期的创作,舞者们在此作出现更多手姿的运用,若非编舞家在舞作开始时,提醒过观众这些手姿自织布前的准备程序——「整经」发展而来,或许作品可被解读的元素又少了几分,但另一方面,也像在提醒著观众,是经历了什么,才让我们对这些动作的记忆如此陌生。
TAI身体剧场及创作者不断透过作品,踩出一条翻译的路径,不仅止于语言,也包含身体、文化与记忆。且这路径非单向输出,而是在不同群体间,双向来回的译入与译出,不高举亦不批判哪一方的价值,在协作与分享中挪移边界。此路径,共时性的发生在其他有著原住民族文化背景的舞团身上,又因创作者的创作源流不同,可能来自原舞者,或家里文化艺术团之渊源,也可能受过舞蹈科班及云门舞集的训练,而交集出许多不同的开路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