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汪俊彦、周伶芝策展的「平行剧场:轨迹与重影的厅院35」,以戏剧院地下层、邻近表演艺术图书馆的废弃车道为主要展出空间,将于10月展出。两位策展人从两厅院35年累积的档案之中汲取关键字,成为展间命题的设定,包括:「经典定义」、「自由、情感、世界的身体辩证关系」、「边界、他者、历史实验与制造」、「城市景观、新自由、战争、域外」等,他们透过这些关键字检视35年来,在两厅院这个国家机构带领下的台湾表演艺术,意图展现及彰显的特质、样貌与流变。
除了两厅院旧有档案库,两位策展人还从《PAR表演艺术》杂志、舞团、剧团等外部借调资料,无形中扩大厅院的记忆库,借由文件、影像、声音等展品的铺陈,不仅提供了观者重新阅读历史档案的路径,更期待著能为当代表演艺术创作者开启不同的视野,并于未来提出回应的可能性。
Q:「平行剧场」命名很有趣:「平行」不会产生交汇,但策展中又试图使其与当代产生交汇并开展出其他可能性。可否先谈谈展览和展题概念是如何成形?
汪俊彦(以下简称汪):两厅院找我讨论,可以怎么重新阅读历史。过往,我们熟悉的历史是线性阅读,但如果把一个节点拉出来,作为历史的对话点,就有可能改变我们对历史的认识。所以,我提出「35是节点」的概念,不是数字累积成的「35」。伶芝长期对历史、档案有很细致的关注,也跟两厅院一直有合作关系,特别是跟图书馆,于是,我想若能一起搭配,那就太好了。我们此前就有很多对话的机会,那个频率让我们从合作之初就建立在很好的共识上。
虽然数学世界里的「平行」不会交汇,我们却想让平行之间保有共感的存在;「重影」指的是每一次的回访,透过不同的方法让它们产生连结,历史就会有多层的状态浮现。历史是提供我们想像未来最重要的材料,如果没有开启对历史、档案的重新认识,就无法想像我们的未来还有什么其他选择。
周伶芝(以下简称周):去年底图书馆找我谈资料库再开放与运用的策展可能时,我便提出以关键字阅读和研究的文件展以及档案演绎的策展企划,到俊彦邀请后,我再以对话35的概念去长出现在的架构和论述方法。所以如何多重阅读始终都在这个策展概念里。过去面对历史和档案都采编年史的方式,可是,表演艺术的交汇层面非常复杂,只用编年或类型去处理这些档案会蛮可惜,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以「档案」作为历史转折的通道或介面,去重新思考?
每件作品形成的当下,都跟当时的脉络和美学渴求有关,也影响了观看作品的方式。而当我们重新阅读档案时,势必会读到当时情境不会阅读到的暗面,甚至可能是重新回去批判的。这次策展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跟历史的关系,是透过当时留下来的脉络,和重新阅读的过程所形成多重的轨迹,让我们看到同一个档案可能有不同面向的相互辩证。
「平行」是从班雅明的「星丛」设想的,可以是一种关于共时性的反向思考。平行不会交汇,但如果找到不同的阅读方式,看似没有关联、不会对话的档案,会在平行之间创造多重的节点,只要你的「重新问题化」或「关系」找到之后,会发现它们可能就在同一时空的多重系统里,这就是副标「轨迹与重影」的由来。档案并非死的,历史也从来未完成,反而是因为「重新问题化」帮助我们理解承接的脉络,以及继续创作的交界面可以怎样层叠。
汪俊彦的档案阅读术:「翻译」不等同性
将档案重新调度、重新阅读,某种程度是「翻译」,但「翻译」并不只是传统意义下的「A等同于B」,而更强调两个东西并置时,去谈它们没有办法被轻易等同的复杂状况。每个档案都有稍微的不等同性,但又有某种沟通的可能性,这种没有办法互相化约的状态,是档案最有趣的地方。档案无法被归类为单一讯息,每一个档案都在说著别的故事。
而「档案演绎」高俊耀、郑尹真、许栢昂的3场「讲述表演」(lecture performance),运用他们的身体训练、物质跟感知去重新诠释各自命题时,这些讯息会再次从艺术家展演的身体中跑出来。档案会不断在不同的媒介当中提醒我们,它有幻化成各种可能性的机会。
周伶芝的档案阅读术:累积阅读,诠释阙漏
聆听、文本和影像都是片段、碎片,观看时,一定会有某种不舒适。不舒适是我们对完整的渴求,但记忆、档案是不可靠的,它会再现某种观看时的暧昧,到底我们的遗忘意味著什么?我们面对档案的时候,会意识到档案不代表全部,面对那些「阙漏」,我们并非用补齐、反而是透过不断累积的阅读,重新建构出系统或脉络上的诠释。
像云门比较少被谈到的《陈映真.风景》,我们把它跟王墨林的《荒原》放在同一展间,观众不一定能意识到两者内在有著强烈的连结:陈映真创办《人间》杂志的社会思想,深刻影响1980年代蓬勃的学生运动及社会运动,而这是《荒原》的背景。这些连结可能会去刺激曾经历过的那些观众,而没有经历过的观众,这些档案互相呼应对话的经验,可能会是什么?这部分我们期待和观众一起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