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一個大學舞蹈系的畢業展,藝術學院《人體符號》的公演,無論是幕後行政運作、舞蹈編排或舞者技巧,都屬水準之上。但舞者臨場演出的火候,及編舞者對舞蹈媒介的運用,卻呈現美中不足的缺憾。
《人體符號》
3月6日〜7日
幼獅藝文中心
國立藝術學院舞蹈系第六屆畢業生,於三月初在台北市救國團幼獅藝文中心,將五年來的學習成果,呈現在《人體符號》表演中。這次的畢業展由十支舞碼所構成。整個演出的行政工作由該畢業班獨立完成,而攝影、海報設計、劇場工作及部分舞蹈服裝的設計,則是依照學校的優良傳統,結合美術及戲劇兩系的人才共同完成。
十支舞碼的組合由於編舞者各自不同的創作動機和表達手法,而呈現出多樣性的面貌。由〈趕花會〉的中國風味到〈坐擁世界〉的都會氣息;有實驗性強的〈一個夢的聯隊〉,也有遵循傳統三人舞結構的〈際遇〉,而充滿情緒張力的〈塵惘〉則相對於抽象性線條的〈構〉。
做爲一個大學部舞蹈系的畢業展,此次公演,無論是幕後行政工作、舞蹈編排或舞者技巧,都屬水準之上。但是在舞者臨場演出的火候以及編舞者對舞蹈媒介(dance medium)的運用方面,卻呈現美中不足的缺憾。
在舞者臨場演出的火候方面,除了幾位具有豐富表演經驗的舞者之外,其他的人在舞台上大都中規中矩地舞著,鮮少展現個人特色。雖然合拍合節地舞出編舞者的作品,但是稍嫌呆板,少了點兒神韻。例如〈No.5〉中小丑造形似的舞者在製造幽默氣氛的同時,宜在動作上的誇張及扭曲兩方面加強。在〈天河的斜度〉中,幾個倒退盤旋及四散紛飛的段落舞得有點小心,舞者們在提昇彼此間默契的同時,應加大強弱快慢之間的差別。
在編舞者運用舞蹈媒介方面,整體來說,這次的演出在舞蹈動作(move-ment) 本身的空間結構(spatial struc-ture)、動力結構(dynamic structure)及舞者間群我的關係(relationship)上,處理得非常出色。但是相較之下卻顯現出其他三項──人體、聲響及空間──的不足。
在人體(body)的處理上,舞蹈服裝的設計以〈No.5〉、〈一個夢的聯隊〉及〈坐擁世界〉三組作品最爲凸顯創作意圖。而〈一個夢的聯隊〉的服裝在遮蔽身體的功能之外,兼具雕塑空間及產生聲響的雙重作用。〈天河的斜度〉及〈趕花會〉兩組作品雖然點出了該舞的特色,但是在造形上弱了一點,不夠立體。而〈捨與戀〉中男女服裝剪裁成鬚狀的下幅,與舞蹈纏繞牽絆的主題上相去較遠。
在聲響(sound)方面,〈一個夢的聯隊〉在寂靜中,藉由舞者的身體運動及其穿著纏繞著膠布的塑膠袋服裝,在伸展、爬動及翻滾之際產生撕裂、碰撞的聲音。其他九件作品皆運用他人創作的音樂,而以〈No.5〉、〈趕花會〉及〈坐擁世界〉三個作品在編作上與音樂有密切的關係。其餘的作品則使用音樂來營造氣氛,或是做爲速度、節拍上的輔助。除了在關鍵性時刻配合音樂來強化舞蹈的張力外,鮮少涉及舞蹈與音樂間的互動關係。因此在音樂的選擇、挿播的段落及其出現在舞蹈中的時間方面,都有待商榷。
在空間(space)部分,〈一個夢的聯隊〉是唯一營造出具體的空間設計(spa-tial design)的作品,此外皆爲純粹的肢體語言。這一點不知道是舞蹈系內部先行篩選優良作品而生的巧合,或者是編舞者在創作上均鍾情於「動作」而忽略了其他的劇場因素。
其次,燈光的運用方面,由於所有的編舞者和燈光設計者必須在進入劇場後短短的一天內,做出所有的燈光效果;因此,除非雙方對彼此專攻的藝術有深刻的了解,否則即使延伸溝通的深度及時間,也難免事倍功半。〈No.5〉、〈塵惘〉及〈天河的斜度〉因爲燈光的設計而生色不少。其餘作品除了在舞蹈分段的關鍵時刻運用燈光產生轉變之外,多半祇是提供照明效果。而在〈捨與戀〉中滿場追逐舞者移動的聚光燈,伴著閃閃發亮的服裝,產生了秀場舞蹈的風味,辜負了編舞者的創作意圖與舞者的努力。
以上三項舞蹈媒介運用於編舞作品的不足,反映出現今舞蹈人才的養成,仍然專注在舞蹈動作上。這些現象的產生可歸因於社會及敎育兩方面因素。在社會的大環境中,一般大衆仍認爲舞蹈等於「動作」,並不將其看待爲各類藝術的綜合體。再加上欠缺資訊及觀摩機會,使得大衆眼界難開。再者學校方面,或是師資及設備的不足,或是各相關科系(例如舞蹈、音樂與戲劇三系)課程安排上的衝突,使得學生無法到外系修課,因而限制對其他相關藝術的了解,侷限了多樣性的發展,也羈絆了舞蹈藝術家的養成。
因此,這次展演凸顯的問題並不只是藝術學院舞蹈系內部敎育的缺失,而是普遍存在於舞蹈界的現象,更可能是整個缺乏外來資訊的大環境下必然的產物。
文字|趙玉玲 舞蹈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