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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之喬峰》以金庸原著的武俠小說進行改編。(許斌 攝)
台前幕後 台前幕後

轟動武林驚動萬敎

果陀新戲《天龍八部之喬峰》

有人說:「武俠小說沒有什麼,就是好看。」「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小說」要如何搬上舞台呢?

有人說:「武俠小說沒有什麼,就是好看。」「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小說」要如何搬上舞台呢?

果陀劇場《天龍八部之喬峰》

8月2〜7日

國家戲劇院

《天龍八部之喬峰》──這不是徐克的電影,更不是楊佩佩的電視劇,而是果陀劇團一九九六年夏天的新戲。金庸的曠世武俠經典名作在台灣的首度劇場呈現,也是果陀自一九八八年創團以來的第二十齣戲。

《天龍八部之喬峰》萃取喬峰傳奇色彩濃厚的一生,加上圍繞在他身邊的愛恨情愁,建構而成。由於《天龍八部》是近百萬言的小說,要濃縮在三小時裡,難度很高,故需凸顯某一主題;也因爲行俠仗義頗得名望的喬峰,一被揭露「生爲契丹人」的身份,便不見容於大宋中原群俠,其悲劇命運一如希臘悲劇人物伊底帕斯王般,充滿張力。

這樣一齣身份特殊的古裝武俠劇,它將在舞台上以怎麼樣的、「轟動武林驚動萬敎」的姿態出現呢?

果陀劇團一向產量豐富、風格多樣,中外古今各種題材都嚐試,他們在「從傳統中創新,在創新裡實驗」的工作理念下,希望各類型的戲在「不同面貌、不同主題」之下,「永遠有『人』、有感動、有深情」。

那麼,在《天龍八部之喬峰》(以下簡稱《喬峰》)一劇中的「人」是什麼樣子呢?

「曖昧難分」即是趣味之處

導演梁志民認爲,就像金庸原著《天龍八部》的英文書名──Semi-God, Scmi-Devil──「半神半鬼」一樣,金庸小說裡的人物,可說都是半人半鬼、半善半惡的揉合體。因爲「人性」絕不會只呈現一種樣子,往往有明有暗。有時正直有時僞善、可能勇敢也可能膽怯,而這其中的「曖昧難分」即是趣味之處。

譬如:只因天下男子都要忍不住看她一眼卻只有喬峰視而不見,而陷害喬峰的女子馬夫人,其惡行乃人性中之嫉妒所蘊釀而來;丐幫長老陳孤雁,則走在憨厚/鄕愿一線間;即使是行俠仗義的大英雄喬峰,也有殘酷的時候,他在七歲時,就因氣憤而暗殺了一個給母親氣受的大夫。

除了原著中人性的曖昧趣味,劇場版的《喬峰》在人物刻劃上,意圖給與更深刻的濃度,是因爲近百萬言要濃縮成三個小時,也因爲「寧可要一個有厚度的角色,也不要三個平板的角色」(梁志民語),譬如:王友輝所飾演的全冠淸=原著中的全冠淸+白世鏡(情節)+慕容復(文質彬彬之中帶殺氣)。並且導演也故意「給自己找麻煩」,出「難題」來磨練演員,飾演全冠淸的演員王友輝,在戲中的角色有三種層次──

一層演全冠淸。表現文質彬彬之中帶殺氣的質感,能言善道地聳恿丐幫群衆,陷害喬峰。

二層演阿朱假扮的全冠淸=男演員演女角色去假扮男角色。是阿朱要向馬夫人探聽喬峰的殺父殺母仇人。

三層演阿朱(仍是穿著全冠淸的衣飾)。是探聽到消息的阿朱,回來吿訴喬峰。

這其中陰陰陽陽的變化,相當具挑戰性,眞個是「好玩得緊」!

在演技之外,演員如何讓語言與身體的質感諧調,並且克服語言文白夾雜的問題?

編導在語言上的處理方式,是將語言「壓縮成表現主義式的對白,強烈外張」,希望在壓縮與外張之後,產生屬於劇場的味道。

「武俠小說沒什麼,就是好看。」

對於文白夾雜的問題,梁志民認爲,「節奏」是解決的方法。字與字之間的銜接,句與句之間的轉折,段落與段落之間的堆砌,形成了語言的節奏。只要節奏淸楚,觀衆定能明白且進入狀況。而且「編劇王安祈敎授傳統戲曲底子厚,唱詞美,場與場之間的轉折乾淨……只要是精準的切片,引人入勝,三小時一點都不覺得長。」「武俠小說沒什麼,就是好看。」

在身體質感上,如何與一般的電影電視武俠劇有所區別呢?

有演員主動要求「不要編動作給我做,讓我自己發展,再讓導演修」。梁志民認爲「這種觀念很好」,因爲不要模倣或想要成爲電影裡那種樣子,並從演員個人出發,就可以避免這個問題。

在演員訓練上,則是先由練拳著手,一段時間之後再去體會角色的身體。飾演群戲(群丐、群豪、少林僧、宋兵、遼兵)的演員,大多有動作的底子,有練舞的、也有練武的。角色中,飾演喬峰的柯叔元也有舞蹈經驗,飾演慕容復的胡嘉則是從小即接觸戲曲、武術。

在希臘悲劇中,群衆戲稱爲歌隊(chorous)。梁志民覺得《喬》劇中的群戲與歌隊有所差異,應稱之爲ensem-ble比較恰當,兩者之間雖有類似的精神,但切入的方向不同,歌隊常在編劇時即已定下一種「一致性」。而梁志民在排群戲時,卻是讓群丐、群豪們都是獨立的個體。先成爲「個人」,再合成「群體」,可以說「他們也是角色,只是沒有名字。各有各的背景,合在一起動靜之間意在鋪陳像喬峰這些角色的情緒」。

《喬》劇之群戲比較沒有像希臘悲劇歌隊有那麼強的語言性,卻比歌隊多了一種介於舞蹈與武術之間的身體動作。不同於傳統戲曲的程式化武打形式,也不是電影式借助外力科技的武俠動作。

這是怎麼樣的一種身體質感?

獨特的視覺經驗

「這是介於舞蹈與武術之間的一種身體動作,就好像舞蹈之中有戲。」擔任本劇之舞蹈設計及肢體指導的名舞蹈家古名伸說。「武術動作是身體承受另一個力量而產生反應,舞蹈動作則以外形來變化,其變化不是肇因於身體與身體的碰觸。本劇的身體動作有外形、有碰觸,但不會有肉搏式的方式。需精簡要精采。雖只是戲中的片斷,但若無動作戲,又不能完整地表現出武俠的精神。」而且在群丐、群豪、群僧等不同段落,更需要有不同的身體特性,「就像在一個演出時,舞者先後要跳芭蕾舞、現代舞、民族舞一樣,需要呈現不同的身體質感。」

導演梁志民在讀劇本時,常已有音樂(符)隨著劇情、構思浮現出來,他覺得音樂在戲中也扮演著一種獨立的角色。在此劇中貼著音樂而生的角色是兩個說書人:簫聲與歌聲。

一個男聲(由吹奏名家張中立擔任),透過簫等中式管樂來扮演「樂聲說書人」的角色;一個女聲(由徐雅君擔任),透過唱曲來扮演「歌聲說書人」的角色。

是「一陣簫聲引出馬夫人」這樣的描述牽引出「說書人」的靈感。因爲「若即若離的人」出現在舞台上,可編織出更多重的意象效果,或訴說劇中人心情、或烘托現場氛圍……。而且要濃縮近百萬言於三小時,難免刪減,所以藉由歌聲詞意,捕捉一些瑣碎但觀衆又必須明瞭的發展經過,避免冗長的劇情交代。

音樂設計朱雲嵩,剛從美國UCLA學電影配樂回來,之前已與果陀合作過《火車起站》等戲。

群丐所唱的〈蓮花落〉,朱雲嵩是在瞭解舊有旋律的結構之後,自創新旋律。聚賢莊群豪大戰的打鬥戲,女說書人在場中遊走高唱著:「生死交頓成陌路,從今後流落一身,踽踽獨行……(群豪打鬥)……(接著像快板又像進行曲般急唱)一曲悲歌崩白雲,描不盡英雄此時情。」

而主題曲:「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前路莫愁無知己」,每次出現都會因劇情而呈現不同味道。如:阿朱死時,不悲反溫馨,希望造成一種戲劇反差,讓觀衆由心而生憐意。

舞台設計王世信,將如何呈現春意盎然的江南、古刹幽森的少林寺、朔風野大的雁門關、凶氣騰騰的殺戮戰場?帶給觀衆怎麼樣的一種視覺經驗?也是十分令人期待的。

「很好玩,沒有包袱」

服裝設計蔡毓芬,在做過當代傳奇劇場的《無限江山》等數齣古裝風格的戲之後,對古典的戲越來越感興趣,「做這樣的戲最大的趣味在於:學習的過程與實驗的成果,況且《喬》劇又是想像空間很大的武俠劇。」其難度在於服裝要與武打動作配合,以及很多演員的速褪快換。

她希望服裝可以是武俠電影的感覺──輕而多層次的─抛棄年代與區域的考證,而以材質與顏色做爲象徵,點到爲止。譬如:大漠遼軍軍服要炫,以示其豪氣,宋軍軍服要簡單,以示其文弱。江南刺繡之華麗則以輕紗之質感取代,化繁複爲意象。而少林群僧的僧衣上,將寫滿佛經。群丐則是粗麻、拼貼,身上的「乞袋」當然不可少,因一袋到九袋本就是丐幫身分之識別證。

《喬》劇除了柯叔元飾喬峰、王友輝飾全冠淸、胡嘉飾慕容復之外,樊光耀飾演慕容博、林奇樓飾演阿朱,而與果陀有多次合作經驗的歌手張雨生,則扮演一個長靜不動的無名高僧,動得很少但武功蓋世的神祕人物。

金庸小說號稱「華人的共同語言」,「練」得滾瓜爛熟的人不在少數,每個人都有自己幻想的形象。在這種情形下做戲的心情如何?

「很好玩,沒有包袱,就像一群孩子在一起築一座城堡……這座城堡是梁志民的一個夢想。」古名伸說。

「很好玩,但很辛苦,因爲又現代又古典。」朱雲嵩說。

而導演梁志民則說「緊張。這是我想了十年的夢,實現過程中好像在迷霧中搜尋,一道一道的光出現,指引我打開某扇門,有時是對的,有時是不對的。」

 

文字|吳非  劇場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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