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哈諾有個大鼻子,他嗅到了詩歌的美與愛的眞諦。觀衆也帶著靈敏的五官來感覺西哈諾的魅力。而觀衆除了在視覺上了解劇情之外,也會期待在歌聲裡感覺到十七世紀的文化感情。
有馬友友的巴赫無伴奏的戶外轉播、奧斯卡提名的電影上演,想要再引誘會出門看表演的人是需要花很多心思的。果陀劇場做出了西哈諾的演唱劇版本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一種「誘惑」。
法文的「嗅」與「感覺」是同一個字: "sentir" 。而台灣製作的十七世紀法國文豪英雄西哈諾的愛情故事這次開唱,讓我們感覺到了什麼?
通常,對已經存在的經典劇作,音樂只是擔任輔助的工作,不然就是整個改成以「音樂」爲主的戲劇,成爲「歌劇」。也就是台上全部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歌者來演唱,而且在正式演出之前,也都要固定上舞台肢體與戲劇表達的課程,這些訓練,連合唱演員都要一起加入,因爲整齣歌劇是所有藝術的總結合,沒有整體的平衡感,是很難表達出藝術本質的美。所以在歐洲有一個說法:要知道這個城市多有錢,去看一場歌劇大概就可見一斑。而歌劇發展到二十世紀末(我指的是在一直穩定發展的地方),觀衆的注意力,或者應該說是在商業媒體的考量下,使得現在很多的歌劇製作都只有寫上導演與舞台設計的名字(或服裝設計),因爲其他的(如歌者),都已經發展到一定的水平,大概就沒有什麼太特別期待的了。
從麥克風傳來的聲音
在這次果陀劇場製作的西哈諾中,不但有演員開口唱歌(或者是應該說歌者開始當演員?),在角色方面也由一人飾演多角、兩人飾一角的方式來呈現。基本上,因爲故事被闡述得很淸楚,所以在角色的辨認方面對觀衆沒有問題。事實上,在古典歌劇裡也是有一人飾二角的情形,譬如莫札特的《費加洛的婚禮》(Le Zozze di Figaro)裡的男高音就常是一人飾二角,不過是因爲戲份太少才有這樣的作法,不要忘了,莫札特是最會討好歌者的作曲家,他的專長就是讓每個人在台上都覺得他們很重要。
劇中西哈諾是由一位男高音與另一位演員擔任,因爲都是由麥克風傳出來的歌聲,所以在音量方面沒有什麼很大的不同,也是因爲這個原理,三大男高音的音樂會才能一辦再辦,因爲卡列拉斯再細膩的音色,從麥克風傳出來,是絕對不會輸給帕華洛帝或多明哥的。兩位扮演西哈諾的演員在外型上的比例幾乎是成對比,在音量方面是不用比較的,只是一個是訓練專門在類似國父紀念館這種場合演唱,而不需要用麥克風的歌聲;至於對另一位就有一點不太公平的比較,因爲實在避免不了讓觀衆感覺到兩人音質上的差異。所謂音質的差異就是他們的「起跑點」是不同的,也就是說一個是古典音樂科班訓練、加上原有的音樂訓練,而表現出的音樂性,因而與另一位戲劇科班出身的演員有明顯的不同。通常也會發生一種情形,就是後者希望可以唱得像前者,若再加上音域相同,就會讓觀衆忍不住去比較。
在古典與流行之間尋求平衡感
女聲的競爭就十分明顯。因爲在歌劇裡面是很禁忌讓兩位外型、聲音類似的女高音在一起的。(通常若有這種組合,這兩個女人從舞台的化妝室就會開始抓頭髮打架。)在這場演出中,觀衆應該很明顯可感覺到她倆相處還不錯,但還是會很無情的對她們做比較。就像在選美比賽一樣,在一群身高、體重相仿而又能歌善舞的美麗女子中,第一名還是只能有一位。在整齣劇的最後,女主角需聲淚俱下時,一位表現似乎很平淡,另一位不但聽起來眞的是鼻涕眼淚都流下來,而且觀衆心裡還暗想:「西哈諾,你這個儍子,這麼溫柔的女性,你怎麼忍心把她讓給別人。」
有趣的是在節目單上,只有合唱團註有「聲樂指導」,而幾位獨唱的角色卻沒有「聲樂指導」。這一次演出旣然以「演唱劇」爲主軸,是否也應該要有一位(或數位)聲樂與語言指導,以求當初想讓流行與古典的聲音有平衡的感覺。因爲從麥克風裡傳出來的聲音與原聲是很不一樣的,而觀衆除了在視覺上了解劇情之外,也會期待在歌聲裡感覺到十七世紀的文化感情。
西哈諾有個大鼻子,他嗅到了詩歌的美、愛的眞諦。而觀衆也帶著靈敏的五官想來嗅(或感覺)西哈諾的魅力。
果陀的嘗試,令人欣慰。台灣藝術界之間的結合與互動,也是大家的夢。
(西哈諾敏感的大鼻子應該嗅到了吧!)
文字|佐依子 古典音樂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