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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g Tales以豬的擬人化,在花生殼上表演,遊走戲劇、舞蹈的界限,是此次舞展中唯一具實驗性的舞作。(鄧惠恩 攝)
舞蹈 演出評論/舞蹈

傘架下有狂想?

這次舞展理當能看到即將代表台灣新一代編舞群的創作成果,但大部分舞作只是自得其樂、或自我發洩式的呈現,既沒有大膽的演出,更缺乏創造性。這是危險的停滯,創作者如何面對挑戰,已成了當務之急。

這次舞展理當能看到即將代表台灣新一代編舞群的創作成果,但大部分舞作只是自得其樂、或自我發洩式的呈現,既沒有大膽的演出,更缺乏創造性。這是危險的停滯,創作者如何面對挑戰,已成了當務之急。

古名伸舞團「狂想年代2000」系列舞展

2000年10月20日〜12月3日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台南華燈藝文中心

古名伸舞蹈團主辦的狂想年代系列舞展,是小劇場舞蹈統合的新起點。這次系列展演在經過甄選之後,組合成舞團與獨立編舞者兩種方式,配成五套節目,共有二十五場次,分別於台北的國家劇院實驗劇場及台南的華燈小劇場演出。

傘架下總覽「新中生代」

參加此次展演的編舞者有幾個共同的特色,他們大都是一九六五年左右出生,接受過大學以上藝術系的高等教育,並且有表演經驗,演而優而編。獲選的入選者幾乎都是持續在舞蹈工作崗位,並有多年編舞經驗的編舞者,雖非新中生代的全部,卻也代表了新中生代編舞的樣態。狂想系列舞展的整體運作有如一把撐起的傘,將他們納於一個架構之下統合製作節目及安排演出,讓編舞者可以專心編舞,而不用擔心經費的籌措及其他有關行政事宜。不管舞作的水準如何,古名伸舞團擔起了爲台灣新中生代的編舞者開啓另一片創作園地的重擔。

新中生代成長階段,時値台灣經濟起飛、民族意識抬頭的年代。在這個年代整個社會在長久的控制之後已然蠢蠢欲動,但學校教育仍是戒嚴時代的保守及八股的基底,再加上習舞者經年累月地在教室裡辛苦練功,使得這一代對外界的對話能力較爲薄弱。在如此錯綜的背景成長之下,雖有衝的慾望,卻也有想飛而不敢的壓抑。導致在目前多元的年代,他們雖然有不同於上一代的哀怨、悲情與及壓抑的深沈,也使用流行先進的配備,但無法抹滅的成長記憶,依舊會使作品不經意地呈現出矛盾的掙脫與有些混亂的不知所云!這種時代造成的衍化現象,於此舞展的大部分舞作都有跡可尋。

五組配套輪翻上陣

第一組節目,沙發舞蹈劇團由七位熱愛舞蹈的非舞者所組成,自編自演的《沙發》屬於玩票之作,雖有熱情卻缺乏舞蹈演員肢體的美感。稻草人藝術舞蹈團由羅文瑾及徐瑋瑩合編的《紅毯此端》,以結合豎笛現場獨奏及影像的投射,描述一個對婚姻充滿期待與幻想的女子,但其作品所經營的仍只局限於少女情懷總是夢的情節。

第二組節目爲獨立編舞,共有四支舞作。劉仁楠自編自演的《大仙人》,舞者無助地跟隨他心中的大仙人,雖有亟欲掙脫的表現,但終又回到仙人的庇蔭下飛翔。呈現無奈的心態反映!鄭莉莉與三位舞者共同編作的《知道》分成兩段。頭戴探照燈的女子們,運用探照燈投射彼此肢體的局部,與肢體造成有趣的對話。三名女子的搶椅子遊戲,舞者富趣味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屬於平實的舞作。

李名正的《埋了》,時髦的女舞者運用穿衣及脫衣的轉折,營造年輕人無助和亟欲掙脫的渴望。舞者的造型打扮頗有特點,傾向於發洩式的氛圍。

黎美光與馬靜怡共同編創的Pig Tales I、II,演員以豬的擬人化,在鋪滿花生殻的表演區中表演,表現男女的孤寂、墮落,與相互間的勾引及不信任。屬於有趣的戲謔性作品,遊走在戲劇、舞蹈的界限,是此次舞展中唯一具實驗性的舞作。

第三組節目,三十舞蹈劇場的演出分兩部分,上半段是吳碧容編排的〈鏡前境後〉,後半段則是張秀萍編排的〈淨裡靜外〉,都以鏡子爲主題。〈鏡前境後〉有一直排的鏡子,在燈光的變化下有時可以照映出觀衆,有時變爲透明,觀衆可以看到鏡後的舞者。舞者在椅子上起起落落地舞動或來回地奔馳,動作強而有力,較外放。由於發展性不足導致作品有些冗長之憾。〈淨裡靜外〉則運用鏡子的移動、影像與折射。緩慢舞動的舞者呈現富詩感的重疊畫面與靜謐的氛圍,雖淡淡地,卻讓人有想像的空間。

極至體能劇場由石吉智編排的《狂想巴赫》,以獨舞、雙人舞、三人舞及群舞的組合呈現,舞者交錯進出,是一支強調肢體動作的舞作。舞者的動作技巧可圈可點,較可惜的是作品中是類似W型道具的出現與運用顯得突兀,破壞了畫面的乾淨與舞作的流暢性。

第四套節目亦爲獨立編舞。王維銘的《我不想》採用一位戲劇表演者,這位表演者在一直排的椅子中穿梭,在椅子的推落、扶起間,做出情緒性的表演。雖是戲劇演員,但他那誇張的動作亦牽引出不同於一般舞者的律動,較屬於宣洩情緒個人的舞作。

邱茜如編舞的《神蟲》思考著人與動物的分別,舞者的動作穿梭於人與動物之間,但卻在兩者的交錯中模糊了焦點,而使作品有含糊不清之憾。譚惠貞自編自演的《悄悄話》,舞出人與狗之間的親密情誼。乖巧的小狗在演出中出盡了鋒頭,譚惠貞的表演也親切自然,是支可口的小品舞作。

詹曜君則自編自演了《飛行時編織紅色褶裙》,擅長與觀衆互動的她,依舊不忘情於觀衆的參與,要求觀衆幫她拉長線,好讓她展開表演;又將自己身體吊於空中。舞作雖然試圖營造遊戲的趣味性,卻由於想在有限的時間裡玩太多的東西,反而顯得複雜而不輕鬆。

擅長攝影的謝安編排的《浮島》,舞者有著如受難者般怪異的造型,舞蹈也宛如一張張的圖像畫面,與其說是舞作,不妨說它是一齣具圖像式視覺效果的表演來得貼切。蘇安莉自編自舞的《從何說起》,俐落、小巧細緻,是一支具個人風格的肢體性舞作。

第五組節目,舞蹈空間舞團由楊銘隆與詹曜君合編的《秋天的三原色》,以肢體動作爲訴求,運用鬆放與急停的動作質地,展現出身體趣味性的變化,舞者們的身體表現靈活,盡情地玩在其中,是一支輕鬆、流暢有致的舞作。

迪迪舞蹈劇場由王儷娟與李岱芬合編的《千禧年花園事件》,舞台上裝置了雕塑、人頭杖、稻草堆、花苗等具體的符號。編舞者鋪陳了許多情節,也很用心地試圖營造許多不同情境的空間,但有太多話要說反而沖淡了主題,導致每個符號顯不出其特別的意義。

為數衆多,但缺乏創意

此次舞展的出現令人雀躍,讓我們可以集中地看到即將代表台灣的新一代編舞者們認眞、想要有所作爲的慾望,呈現在表演區的佈置、動作的運用、造型的設計,及結合媒體或裝置運用各方面,精神可加。但另一個値得省思的,則是舞作水準的問題。

實驗劇場原本就掛了「實驗」兩個字,但這次系列舞展的大部分舞作只是自得其樂、或自我發洩式的呈現,既沒有大膽的演出,更缺乏創造性。這在充滿資訊、速度性,講究精而簡、更要有創意的新世紀,這是危險的停滯,創作者如何面對挑戰,已成了當務之急。

照理說,五套節目共有六個舞團、二十個編舞者的作品,觀衆可以看到來自中、南、北不同編舞者的舞作,理應是一場舞蹈的饗宴。但卻發覺到,每場結束觀衆經常一頭霧水,其中雖不乏有可看性的作品,但良莠不齊的組合,也拖垮了能令人會心的作品。質與量無法均衡,或許是因爲事先較難判定作品完成後的品質,但假若約法三章,沒達到一定的水平取消其參演的資格,不但可以建立起「傘」的品質,也免得有浪費資源之憾!

另外,傘式的組合雖可擔起不善於組團的編舞者的行政負擔,但如何讓編舞者在傘的保護之下,能夠持續而有效率地累積其藝術成就,是値得思考的議題。

 

文字|胡民山  舞蹈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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