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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立足的文化大地

台灣新音樂的根本課題

音樂是件「本立而道生」的事,有了文化基底,精緻音樂垂手而來。而構築文化基底,只有謙卑地研究心靈大地,找尋音樂的切入生存點,再重新出發。全世界作曲界每天生產的「箱底音樂」已多如牛毛,真不需台灣來湊熱鬧。作曲家若徒務學術虛名,隨波逐流,那不過是繼續多幾座沙丘城堡,大地動一動,瞬間化為烏有。

音樂是件「本立而道生」的事,有了文化基底,精緻音樂垂手而來。而構築文化基底,只有謙卑地研究心靈大地,找尋音樂的切入生存點,再重新出發。全世界作曲界每天生產的「箱底音樂」已多如牛毛,真不需台灣來湊熱鬧。作曲家若徒務學術虛名,隨波逐流,那不過是繼續多幾座沙丘城堡,大地動一動,瞬間化為烏有。

三月三十一日下午,當所有人沈浸在假期午後的悠閒時,大地突然劇烈震動,台北人再度感受到腳底沈靜大地的威力。平常人們不把它當回事,只有在它偶而翻身時,才想到生活全都在它上面,到頭來,沒一件事能逆著它。學問再高,都得依它的法則原理。比如說,要栽植作物,就要研究合宜的水土;要興土木,就要研究地質和建築,沒一樣能馬虎。

人類社會裡,也有一方由精神力量凝聚的「心靈大地」。平常它不招惹誰,但它卻藏有無可抵禦的能量(如時潮、思潮、宗教、政治)。表面上,它無影無形;仔細看,它無所不在。它蘊藏所有事物的道理,同時也是文化之根源。拿音樂來說,音樂廳、電視台、茶廊酒肆…到處都有音樂。演奏者腳下或多或少汲取著來自「心靈大地」的能量。能量愈多,就愈強固不移;能量愈少,就脆弱易變。與大地完全沒有交流的音樂,則像沒有水的植物、沒有空氣的動物,遲早活不了。

所有歷史留存的音樂都植根於文化土壤,根底愈深,成就愈高,發展愈複雜,沒有僥倖例外。音樂雖因不同地域有不同形貌,但它並不封閉,一如隨風飄散的種子,有些會著根發芽、生長或變種,有些也會因水土不服而死亡,端看心靈大地的反應。

過去古典音樂系統,義大利音樂影響德奧,德奧影響東歐、俄羅斯,後來更影響世界。二十世紀則有兩大有趣的音樂潮流:發源自美國低層黑人社會的爵士樂,已成流傳全世界的強大樂種;發源自南美阿根廷的探戈音樂,本屬浪子妓女間的音樂,在幾位大師促進下,不但傳播無遠弗屆,近年更在廟堂捲起風潮。台灣過去有探戈舞曲、歌曲,現在有探戈音樂劇,國外探戈樂團也即將跨入國家音樂廳。是謂「佳曲不怕出身低」,只要發掘到心靈大地中的能量,便具有雄厚生命力。

未來隨著資訊發達和全球化,更多音樂元素將影響此地。筆者向來不是音樂保護主義者,惟常遺憾台灣多年來只扮演音樂消費者角色,失去自己的聲音。台灣作曲家就像一群種不出作物的農夫,不檢討自己方法,光抱怨土地有問題。其實道理很明白,毛病在於他們不瞭解身處的文化大地,也不與之溝通,閉門造車。早期音樂領導者一意移植西方二十世紀理論教條,不問文化相容性,使音樂成爲在台灣唯一與社會割裂的表演藝術。結果,當前台灣不斷有新戲劇、舞蹈及其他表演發表,唯獨作曲界是插管維生的「植物人」藝術,活著和死亡無異,數十年來對這片土地文化貢獻幾乎是零。

讓台灣樂壇「回氣」,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務本。音樂是件「本立而道生」的事,有了文化基底,精緻音樂垂手而來。而構築文化基底,只有謙卑地研究心靈大地,找尋音樂的切入生存點,再重新出發。全世界作曲界每天生產的 「箱底音樂」已多如牛毛,眞不需台灣來湊熱鬧。作曲家若徒務學術虛名,隨波逐流,那不過是繼續多幾座沙丘城堡,大地動一動,瞬間化爲烏有。

所幸在多元而自由的社會下,近年民族音樂、流行音樂、世界音樂、地下音樂、戲曲和戲劇……開始冒出新音樂火苗,這些胼手胝足、白手起家的音樂家,往往更具備得自文化大地的旺盛生命力;它們會値得更多的重視和協助。只有瞭解、回歸心靈大地,大地才會回報以豐富。也只有這樣,台灣音樂終能自立成長積累,最後據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文字|楊忠衡 資深樂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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