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九九七年一月十七〜十九日，羅大佑將與台北越界舞團的羅曼菲、葉台竹、吳素君、鄭淑姬等人在劇院的大舞台演出《天國出走》。這齣結合流行音樂、現代舞與劇場的新演出型態作品，由羅曼菲與香港的編舞家黎海寧合編，企圖以超寫實的手法，描繪港台兩地，或任何都會人，面對世紀末的焦慮。透過林克華設計的曠野、機場、夢境等場景，及葉錦添頹廢式的服裝造型，這齣超過十個段落的舞劇，將帶領觀衆神遊這群創作者所走過的歷史及所預知的未來。而扮演這個劇中的吟遊詩人、先知、淪落天使、乞丐，甚至偶像、獨裁者等多重角色的靈魂人物，正是羅大佑。

羅大佑的處女Show？

羅大佑和這些資深舞者，早在一九八三、八四年就認識了，因爲吳素君、羅曼菲兩人都分別用過羅大佑的早期作品《鄕愁四韻》編過舞。而九四年羅大佑出《戀曲2000》專輯時，羅曼菲也爲他的MTV舞了一段。因此當羅曼菲前年和他提到此合作構想時，羅大佑表示他沒有理由說不，因爲除了「人和」，更是「天時、地利」，因爲一九九七……香港……

「當某種時代對絕多數人的價値觀會產生重大影響時，一個藝術家必須義不容辭地站出來，去ease out（平撫）、voice out（表達）對社會的情感，不管是直接的或是間接的。在這種社會激盪時，藝術家的社會責任不亞於政治家。」

到羅大佑的「音樂工廠」工作室訪問他那天下午，在坐下來之前，他先帶我們去見他的「心肝寶貝」：一大水缸的非洲石雕魚。他邊欣賞魚群游過水中的悠閒姿態，邊表示說，其實只要合乎力學的，就合乎美學。魚的泳姿，自然界動物的跑姿……這都與表演藝術有關。

對表演藝術的定義很廣

「對我而言，表演藝術的定義相當廣，只要合乎大自然的東西，都可以放進去。」羅大佑表示他最喜歡看人「表演」他們本行的動作。他生動地描述美國木工的敎學錄影帶中，木工敍述如何站，以便在使用刨刀、磨石時，力度最順暢。他另外還表示股票市場的交易人員及許多政治人物，也都在日常生活的崗位上有很精采的表演。

基於這種結合日常生活與表演藝術的理念，這次《天國出走》中，羅大佑也將有一段以麥克風爲主題的演出。「現在大家都需要麥克風，以立法院的情況來說，有了麥克風才能壓倒別人的聲音。李登輝，柯林頓、江澤明都用麥克風，而且場面越大，越多支……一個人可能面對表演藝術、TVBS、亞洲電視、衞星電視等媒體的麥克風說話，實在很好笑！」

爲流行藝術辯護

羅大佑接著說，嚴肅藝術與流行藝術其實只差在意圖性敎育程度的高低，而且如果硬要劃分，他一定走流行藝術這條路，因爲流行代表一種自然的接受，接受的人也比較廣。

「殿堂化、學院化、貴族化的藝術是不公平的，普羅大衆無法接受，彷彿回到十八、九世紀的貝多芬、莫札特、或較晚的舒曼、舒伯特時期那種沙龍式的演奏會型式。」羅大佑認爲眞正生活、藝術品味的提昇，要靠全體人的提昇，而非僅少數受過高等藝術敎育者。

因此，《天國出走》可以算羅大佑及台北越界企圖結合嚴肅藝術與流行藝術的新嘗試。他希望能爲未來表演形式做探路，讓大家發揮更多力氣在更有價値的事情上。

「現在媒體太多了，容易迷失，有理想者沒辦法發揮影響力，因此需要統合。這次是羅大佑+黎海寧+越界，明年可能有李宗盛+表坊+……。我們能演出的舞台已經不多了，所以更要靠自己去創造新的表演模式。」

尋找屬於這一代的新演出型式

羅大佑憂心忡忡地表示：「我們這一代若無法提出屬於台灣的表演藝術、台灣的聲音，那再吵統獨之爭也沒用……我們要先有文化，才有生命的延續。」他並氣憤地表示，我們到現在還在賣陳達、歌仔戲等老祖先的東西。什麼時候才能在國際間宣揚我們這一代的文化成績？他希望台灣不要僅以經貿在外人面前自豪。

爲了早日達到這個目標，羅大佑表示一個創作者必須逮住任何機會去盡量多學、多看、多吸收。「他要窮兇惡極地，眞的，不計偷、搶、騙的手段，去鍛鍊自己，就像有了強烈的性慾想去強暴人那種地步！要那樣，學來的東西才會是你的。」

但吸收來之後，更重要的是，如何去轉化及過濾那些養分。「一個之能稱爲創作者或藝術家的人，要有能力去消化東西。」

在流行音樂界創作了二十幾年、作了百餘首曲子、出了近二十張專輯的羅大佑表示，其實論創作，台灣是領先華人圈的，但專業工作環境上，就遠不如香港。這也難怪羅大佑會先在香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並擁有最好的錄音室，以製作出更精緻的音樂，包括幫別人出專輯或提供錄音間給作曲者如譚盾使用，以提昇音樂界的製作品質。

在創作及硬體都達到一定水準之後，羅大佑繼續實驗新的演出型式。嚴格說起來，這次在《天國出走》的演出，不應算是羅大佑的處女秀，因爲早在出個人專輯，造成一股黑色旋風之前，他就已經在餐廳演奏keyboard；一九八二年的演唱會，更是引領台灣個人演唱會風潮的第一人；一九九一年在香港結合管弦樂團的演唱會，也是以創新的方式做新的嘗試；一九九五年，他接著與OK男女合唱團以電子花車的做秀方式巡演台灣的十三間廟寺。一路看下來，羅大佑早已是廣意的表演藝術界的高手及「先知」。相信羅大佑與台北越界這次的演出，將會造成台灣表演藝術與流行音樂界的另一股旋風。

（本刊編輯林亞婷　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