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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與「虛擬」的互動是《叛眼》的一大主軸(林鑠齊 攝)
舞蹈

虛擬與真實之舞

不管是《叛眼》或《炫旅》均向我們展示了多媒體舞蹈劇場中科技與舞作內涵有機融合的可能。而在包括燈光、音效、影像處理、身體訓練等面向的絕對精準掌控,更顯示了日本前衛團體對表演的專業與專注。

不管是《叛眼》或《炫旅》均向我們展示了多媒體舞蹈劇場中科技與舞作內涵有機融合的可能。而在包括燈光、音效、影像處理、身體訓練等面向的絕對精準掌控,更顯示了日本前衛團體對表演的專業與專注。

蓮妮‧巴索《叛眼》

TIME 3.26~28

蠢蛋一族《炫旅》

TIME 4.2~4

PLACE  台北新舞臺

每年新舞台推出的「新舞風系列」已成台北愛舞人最期待的表演活動之一。原訂二○○三年五月登場卻因SARS之故推遲的「日本e舞步」,在去年底由旅法日籍編舞家勅使川原三郎的《電光石火》揭開序幕後,今年3月再由來自日本的「蓮妮‧巴索」(Leni-Basso)與「蠢蛋一族」 (Dumb Type) 接棒,為台北觀眾帶來另一波視覺、聽覺與肢體的震撼。

一九八○年代崛起的勅使川原三郎,將舞踏之後的日本當代舞蹈推向另一個不同的境界。有別於從民俗尋根、追求大和精神的日本舞踏,勅使川原的舞作擁抱最先進的舞台科技,不僅燈光、音效極盡眩人耳目,他發展出的肢體語彙更以絕對精準的速度、瞬間爆發的精力、以及時如金屬般冷冽、時如液態物質般流動的質地,創作岀獨樹一格的舞蹈風格。而後起之秀的「蠢蛋一族」與「蓮妮‧巴索」,不管在融合科技與人體,或是探討身體處於當代機械與數位化時空的處境等等面向,皆受到勅使川原某種程度的啟發,但也都分別走出自己獨特的劇場風格。

《叛眼》:標舉真實與虛擬的互動

「蓮妮‧巴索」的《叛眼》Finks裡,舞台四角各架設了一座監視錄影機。除了六名技藝高超的男女舞者外,橫跨整個舞台後方的背景螢幕不斷地交錯投影著預先錄製或現場拍攝,並經過電腦精密操控、剪輯的舞者影像。在舞作開始不久,螢幕上出現一名女子以慢動作奔向一名男子,然後男子將她攫住的畫面。這段霧化處理的黑白影像不斷地被慢速播放、倒轉、再重播,直到畫面上人影的動作在觀眾的意識裡形成一種特殊的質地與律動感,尤其在每次影像前進與倒轉的轉折處,似乎刻意操控的瞬間停頓讓一股奇特的時間感油然而生,彷彿在過去與未來不斷被轉換、重疊的異度空間裡,時間被凝結或蒸發了。隨後,一群舞者現身舞台,以慢動作舞動肢體,其中一對男女以教人驚異的準確度重演先前螢幕上女子奔向男子的畫面,重複地以慢動作前進並倒退,猶如影片的播放與倒轉。

「真實」與「虛擬」的互動是《叛眼》的一大主軸,也是舞者身體動作與質地的靈感來源,螢幕上的影像成了舞者模擬的對象。成長於電玩與MTV風行的世代,舞團團長北村明子(Kitamura Akiko)深受街舞與MTV舞蹈身體韻律的影響,難怪《叛眼》的某些片段有著Michael Jackson著名的「月球漫步」(moon walking)舞步的影子。這種彷彿在無重力狀態下,不帶任何個人情感的動作方式,正是數位時代虛擬世界裡人物的特徵。

舞作接近尾聲時,螢幕上出現一個個巨大的眼睛凝向觀眾,交錯著舞者們走向攝影機前凝視鏡頭的預錄影像。過去與當下在這巨大的凝視裡互視、交疊;在這「虛擬」與「真實」交會的介面上,時間再度產生質變。最後,在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中,不斷跳動的黑白光帶佈滿整個舞台,將原本三度空間的具象世界轉化成彷彿二度空間的電腦螢幕,而舞者的身體也在光帶不斷掃描下逐漸融入這虛擬的時空。觀賞《叛眼》之際,不時想起日本劇場傳統裡(不管是能劇、歌舞伎或舞踏)多重時空並置或交錯的概念。「蓮妮‧巴索」在這支酷炫前衛的作品裡巧妙地賦予這深具日本美學的時空觀屬於數位時代的嶄新詮釋。

《炫旅》:舞台情境令人印象深刻

不同於「蓮妮‧巴索」技巧高超的舞者,「蠢蛋一族」的成員多半來自戲劇、美術、影像等非舞蹈的背景。《炫旅》Voyage 延續他們集體創作的模式,以一連串獨立的段落環繞著「旅程」或「探險」的主題。這樣跨領域的結合的確也激盪岀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舞台情境,雖然某些段落顯得有點單薄。

其中最讓人動容的一幕,是一名年輕女子動也不動地靜靜躺在一張圓形的布毯上;襯著黑亮如明鏡般的地板,布毯如荷葉般輕扥著她年輕的身體。背景的巨幅螢幕投影著風吹樹搖的影像。緊接著以360°環視拍攝的高山雪景以它懾人的壯麗景觀與鮮明的倒影將女子環抱其中。隨後螢幕上出現這名女子以同樣的裝扮、同樣的姿態靜躺在一片碧綠如茵的草地上,猶如此刻舞台景象的巨大翻版;而同時一個帶著稚氣的女聲則不斷地訴說著關於天使、死亡、記憶、童話的願望。舞台在一段時間的靜止後,螢幕上開始出現一道黑線緩慢地掃過女子靜躺的身影,每掃過一次,螢幕的影像就變淡一點,直到最後女子的身形淡入一片白色之中。在這漫長的時間裡,觀眾體驗的彷彿是一個死亡的過程,而女子的青春美麗與死亡意念的交疊,完成了一幅強烈對比但又絕美永恆的意象。

死亡原來也是一種旅程。《炫旅》中時而浮現的死亡意象或許與「蠢蛋一族」的核心人物古橋悌二因愛滋病而英年早逝不無關係。舞作的結尾,背景螢幕投射著黑底藍字彷彿航海圖般的神秘地圖,鮮明地倒影在舞台地板上,一名女舞者的身影立於螢幕前,猶如懸浮在這神秘的空間裡。當背景地圖快速上移,舞者彷彿無止盡地往下墜落。而地圖中央圓形框格裡交錯的線條,看似人體的血管網絡,又像城市中街道的鳥瞰。這無止盡下墜的旅程之終點是否就是死亡?

不管是《叛眼》或《炫旅》均向我們展示了多媒體舞蹈劇場中科技與舞作內涵有機融合的可能。而在包括燈光、音效、影像處理、身體訓練等面向的絕對精準掌控,更顯示了日本前衛團體對表演的專業與專注。這種跨領域的多元激盪或許能給現今處於低潮的台灣舞蹈界一些重要的啟發。

 

文字|陳雅萍 台北體育學院舞蹈系專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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