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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在《天然之美》之中是在表現一種痛感,來自於祖國喪失的亡命之痛。(陳又維 攝 黃蝶南天舞踏團 提供)
舞蹈

「身體」作為一種歷史觀點

評秦Kanoko 黃蝶南天舞踏團《天然之美》

秦Kanoko在台灣演出的舞踏,凡看過的都會對她的身體的確充滿了充沛的能量表示同感;是的,這次她在《天然之美》中的表演,仍然用了強大的身體能量凝聚出一股興兵作亂的力量;在日本舞踏中,這股叛亂的力量往往提供了建構一種歷史觀點的文脈,將被排除於黑暗中的民眾記憶,撥弄到眾目睽睽之前凝視。

秦Kanoko在台灣演出的舞踏,凡看過的都會對她的身體的確充滿了充沛的能量表示同感;是的,這次她在《天然之美》中的表演,仍然用了強大的身體能量凝聚出一股興兵作亂的力量;在日本舞踏中,這股叛亂的力量往往提供了建構一種歷史觀點的文脈,將被排除於黑暗中的民眾記憶,撥弄到眾目睽睽之前凝視。

秦Kanoko 黃蝶南天舞踏團《天然之美》

9/22〜24   

樂生療養院中山堂

當「舞踏」在台灣不再是陌生化的話語時,它倒從原本的語境中衍生出了政治的意涵,是對「公民社會」的明亮想像做出了一種挑釁,其中包含著負面形象的醜怪所隱喩的弱勢歷史,主流美學應該如何面對的問題。日本舞踏宗師土方巽從來沒有對「現代性」所意味的文明開化做出任何想像,他創造的醜怪或卑俗的身體造型,其靈感並不是來自歐美的神鬼傳奇,卻是沾著數百年本土灰塵的身體,因這樣的美學對抗才讓世界舞蹈史在「後現代舞蹈」中不得不增添「舞踏」一節。在當代藝術的範圍之內,台灣仍算是亞洲/東方的一個發展中國家,充滿各種白人眼中的「奇觀」,卻憑什麼也敢沿用歐美的先進眼光來論斷舞踏中的「異國情調」?

這場演出正如一場降靈祭

我想,這就是原汁原味的日本舞踏《天然之美》,在台灣觀客愈來愈不感到陌生的審美經驗之下,出現於樂生療養院的臨時搭建起來的舞台上,其意義若不被找出來,這個演出則將被淹沒於空洞化的異國情調之中,未嘗不能不是一個問題。

首先要談的是空間的意義,為什麼《天然之美》是在樂生療養院這個即即將被廢棄的麻瘋病人收容所演出呢?它所意味的一種在國家權力的陰影覆蓋下的社會空間,跟在「現代化」總動員下的都市打造的關係,以台灣經驗,幾乎都是建立在都市的歷史記憶之上,一座座歷史記號不斷被消抹了的都市,起而替之的是佈滿了大百貨店、摩天大樓、快速道路、捷運站等「現代化」建設,使得這樣「後現代都市」的模式,就產生了一種都市的個人史自動被Delete的機能;正如樂生療養院中,設置著每一位被送來此集中管理而也在此死去的麻瘋病人的靈骨塔,正面臨著將被推倒成為一堆瓦礫而在原地興建捷運站停車場的危機,因而這場演出正如同一場降靈祭,秦Kanoko則是降靈的女巫。

強大的身體能量凝聚出一股興兵作亂的力量

繼而談身體的意義,這就要從深鎖著個人史的靈骨塔即將被推倒說起,也就是在都市規畫的權力壓抑之下,沈睡於靈骨塔裡面的幽靈,曾經先後在日據時代與國民黨時代都被放逐於祖國之外,到了新世紀民進黨執政,也同樣沒有得到平反,卻更將遭受被湮沒的浩劫;因此,身體在《天然之美》之中是在表現一種痛感,來自於祖國喪失的亡命之痛。秦Kanoko在台灣演出的舞踏,凡看過的都會對她的身體的確充滿了充沛的能量表示同感;是的,這次她在《天然之美》中的表演,仍然用了強大的身體能量凝聚出一股興兵作亂的力量;在日本舞踏中,這股叛亂的力量往往提供了建構一種歷史觀點的文脈,將被排除於黑暗中的民眾記憶,撥弄到眾目睽睽之前凝視。

秦Kanoko在《天然之美》為台上的女體所形塑的身體之姿,不只是因半裸所呈現出肉的真實性,而增殖出了eros作為可視性的身體,是更真實反映了她們的存在性;尤其秦Kanoko在結尾之前與現場西塔琴(Sitar)演奏配合得天衣無縫的Solo,將陰魂的亡命之痛附著於她的身體,如同重返陽間向祖國嗚鼓伸冤的麻瘋病人,我看了不覺流出心痛的眼淚,自土方巽以來的舞踏與政治的關係,秦Kanoko的《天然之美》至此做了最精準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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