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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勒梅特仿製非洲傳統樂器的弦樂器,取材回收油箱罐,可看出「再生利用」是勒梅特自製樂器的一特性。(吳玗倩、陳嘉壬 攝)
話題追蹤 Follow-ups 陽光劇團巴黎現場 獨家專訪音樂總監

被二千八百件樂器圍繞的快樂音樂人—勒梅特

陽光劇團在台北最後一場《浮生若夢》演出後,所有觀眾不只以熱烈不斷的掌聲讓演員們謝幕多次,更在音樂總監尚-賈克.勒梅特終於出現時,報以更加倍的歡呼。這位讓觀眾一邊看戲,一邊還時時抬頭往側面高台上探看他演奏的「白鬍子聖誕老公公」,現場演奏配樂的功力神乎其技,與劇情亦步亦趨的音聲,讓人潸然淚下。本刊獨家取得在巴黎專訪勒梅特的機會,一探他在陽光劇團的音樂工作室,看他在二千八百件樂器的圍繞下,如何玩出動人的樂音。

陽光劇團在台北最後一場《浮生若夢》演出後,所有觀眾不只以熱烈不斷的掌聲讓演員們謝幕多次,更在音樂總監尚-賈克.勒梅特終於出現時,報以更加倍的歡呼。這位讓觀眾一邊看戲,一邊還時時抬頭往側面高台上探看他演奏的「白鬍子聖誕老公公」,現場演奏配樂的功力神乎其技,與劇情亦步亦趨的音聲,讓人潸然淚下。本刊獨家取得在巴黎專訪勒梅特的機會,一探他在陽光劇團的音樂工作室,看他在二千八百件樂器的圍繞下,如何玩出動人的樂音。

陽光劇團音樂總監尚-賈克.勒梅特(Jean-Jacques Lemêtre)同時擔任《浮生若夢》一劇的音樂作曲和演奏,在《浮生若夢》演出時佔一居高位置演奏,視覺上,他的地位抽離;而實質上,如同導演莫努虛金所說,音樂是全劇骨幹,她甚至指《浮生若夢》可說是一齣音樂劇。與莫努虛金和陽光劇團合作近三十年的勒梅特說:「我是全世界最快樂的音樂演奏人!」他為我們打開劇團音樂工作室,展示收藏和自製樂器。這個在排練期間便以音樂工作室為家的音樂人,目前擁有二千八百件樂器。

Q:請談談如何及何時開始與陽光劇團合作?

A在一九七六、七七年間,我在荷蘭阿姆斯特丹一個多元演出場地做爵士樂演出。那時我正在尋找提供住宿地的工作地點,透過朋友介紹,得知陽光劇團正在找音樂演奏,我第一次與陽光劇團的合作應是一九七九年《梅菲斯托》Mephisto一劇,我負責教授劇團演員演奏樂器。連續六個月,這些演員每天練六小時樂器,後來成功組成廿五件樂器的樂團演奏。陽光劇團在這時期演出莎士比亞系列,從此我便留下。

Q:在您加入前和加入後,陽光劇團的音樂表現差異在哪裡?

A之前,劇團演出形式重心主要是劇場演員藝術,之後,作品裡則加入較多的音樂研究,尤其是東方和遠東音樂。在我加入之後,每一場戲劇就從頭到尾都有音樂演出,全劇伴隨著音樂——當然包括音樂裡的靜默。

Q:請問您如何建構出一齣戲的音樂?您讀劇本嗎?在即興式排練中,是否必須與導演和演員有著什麼互動?

A我不讀劇本,文字文本對我而言並不重要。當然在排練前,我會對故事情節進行瞭解,但最重要的是全程參與排練,直接聽看演員演出。要知道,陽光劇團沒有讀劇排練,所有演員都是著裝、化妝上戲排練。我在初期排練階段,僅以簡單的節奏鼓聲,伴隨觀看不同演員上場,跟著幾個演員試演同一角色的發展,找出角色性格形象。由於一齣戲的整體排練時間很長,我有足夠時間進行實驗,在演員念台詞及演出的狀態、所呈現出來的感情、映象中,找出合適的樂器和樂音。在時間、空間、演員或文字要進行轉換時,音樂跟著做出變化。

我不需和演員溝通,就是觀看他們的演出反應,然後以劇場音樂作回應。我和導演也不說話,通常當導演有什麼新點子,會拿我當作她的第一個諮詢對象,因此我經常是全團中第一個知道導演決定的人。我們在排練時,通常只要對看一眼,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Q:身為音樂總監,請談談音樂在陽光劇團作品裡的地位角色。

A戲劇裡所有元素是一體的,我認為,演員是戲劇的第一個肺,音樂是第二個,而兩者在作品裡一起呼吸。我的音樂並不緊跟著角色,而是讓角色性格得以延伸。音樂可說是與劇情一起平行發展的故事。

Q:您如何選擇樂器去應和角色性格?對您而言,樂器本身有個性嗎?您如何開發不同樂器的樂音?

A我的音樂工作室現有二千八百件樂器,這樣算多不多?要知道全世界約有四萬四千件樂器。我在已存在的樂器中尋找需要的聲音,在尋找過程,也創造樂器,去呈現所需要的聲音。樂器的造型和聲音同等重要,對我來說,樂器沒有特定個性,不同演奏方式各有表現,一把大提琴可分別以兩手使用不同方向運弓、或者橫擺著彈,各自有不同表現。我到過至少一百五十個國家旅行,去發現認識當地的樂器,並帶回巴黎,試圖發掘新的聲音。

Q:您的音樂養成背景是?

A學音樂一開始出自錯誤差錯。

Q:錯誤?那可是一個美麗的錯誤了!

A(哈哈笑接著說)我的父親是布列塔尼漁夫,出海捕魚是海上旅人;我的母親是吉普賽人(tzigane)(註),是大地旅人。我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媽媽去羅馬尼亞,一直到九歲才回法國。那時,母親在別人督促下要幫我登記就學,她識字不多,那時幫我找到一個上課時數很少的學校,就是音樂學校。所以我說一開始真的是出自一個錯誤。

我後來進入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待了十年,畢業時取得九項學門獎項:包括作曲、豎笛、薩克斯風、低音管、音樂史、文化史等不同學科。

Q:您有可能改變獨奏演出形式或運用現代科技模式工作嗎?

A其實我是在最近的兩個作品《最後的驛站(奧德賽)》和《浮生若夢》中才全場獨奏,以前作品則都有其他音樂人一起演出。《浮生若夢》作曲配樂有一部分是預錄音樂,然後再由我上場搭配現場樂器演出。由於《浮生若夢》故事簡單,重視的是呈現人性,沒有什麼重量級詩文,使音樂的分量顯得格外重要。我很滿意現在的演出形式,有可能會繼續。另外,你問我會不會運用什麼電腦現代科技?要知道,我是一個老人了,並不想去用這些技術。老實說,我認為電腦目前模擬樂器聲音的能力還不夠好,有一天,如果電腦能做的達到我要求的標準,我到時才會做考慮。

Q:您提到與導演莫努虛金工作默契佳,可否談談和她的工作經驗?

A導演給我全然自由發揮的機會,我是全世界最快樂的音樂人了!

沒錯,相對的,我必須全程參加排練,工作時間長,可能比所有演員都累,但是得到任意發揮的表現,我真的是全世界最快樂的音樂演奏人!

註:吉普賽人有不同支,勒梅特強調母親屬有母系社會制度的tzigane。說明強調佛萊明哥便不是tzigane文化,而是屬其他支吉普賽人gi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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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側記

勒梅特:「普同性」就是我在作品中所要強調的基調

不要被他的耶誕老公公白鬍子所騙,勒梅特今年才五十五歲。他的音樂工作室就在劇院後方,這個他自稱是阿里巴巴寶藏庫的工作室,高高低低四處放置大小不同的樂器。三個分開的房室如立體ㄇ型,他在中間段放一張床,在劇團排練期間可隨時進駐。勒梅特喜咧著嘴笑,態度冷靜和氣。要等到他展示介紹工作室裡的「寶藏」,撥弄、拍打他收集的外國傳統樂器、或是再生利用生活物件製成的樂器,經由音樂,及對樂器、聲音的問答,他的態度才開始升溫。他隨手拈來來自西藏塗上一層人血的手鼓、歐洲牧羊人中空手棍,在空中旋轉便發出聲音、古董級中國花鼓、及其他來自台灣、越南、非洲等國家的樂器,其他如改自傳統打字機、油罐的自製樂器,只見他越玩越高興、欲罷不能。

勒梅特談到個人創作計畫,他將應邀於今年到紐約發表一部歌劇作品。這部歌劇不以真人演出,勒梅特將取自全世界各地錄製得到的一千二百種語言,剪接交疊出一部九幕場景的歌劇作品。

勒梅特說:「全世界現有六千五百種語言,而每年有二十五種語言瀕臨消失。」他強調:「不同語言有各自美感,表達出來的感情則是普世共通,像是傷心、害怕、喜悅等等,『普同性』就是我在作品中所要強調的基調。」勒梅特教我們體會,音樂是共通語言,傳達同樣的感情,而不同文化之間,即便是無法透過語言字詞溝通,音樂依然可以成為相互交流感情的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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