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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3》把赤裸裸的暴力通過詩意轉化,用低限抑制的美學,表現一種無路可出的絕望。(許斌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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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林《黑洞3》 探索個人存在的政治性

低限壓抑 轉化潛在的暴力慾望

因為九二一震災的強烈感觸,讓王墨林展開了「黑洞」系列創作計畫,從生存處境、盲人身體到個人軍旅經驗,一路走來,在劇場中剖解存在中的巨大黑暗。新版《黑洞3》以「軍隊」為關注對象,軍隊不僅是國家的象徵,更是人類潛在殘酷暴力的黑暗慾望。劇中將把赤裸裸的暴力通過詩意轉化,用低限抑制的美學,表現一種無路可出的絕望。

因為九二一震災的強烈感觸,讓王墨林展開了「黑洞」系列創作計畫,從生存處境、盲人身體到個人軍旅經驗,一路走來,在劇場中剖解存在中的巨大黑暗。新版《黑洞3》以「軍隊」為關注對象,軍隊不僅是國家的象徵,更是人類潛在殘酷暴力的黑暗慾望。劇中將把赤裸裸的暴力通過詩意轉化,用低限抑制的美學,表現一種無路可出的絕望。

王墨林「黑洞」系列新製計畫《黑洞3》

11/4~5  19:30   11/5~6  14:30

台北 牯嶺街小劇場

INFO  02-23919393

二○○○年,九二一大地震發生周年的當天夜晚,民樂街的臨界點小劇場,重現了一幕震後災難場面。闇黑的空間,牆面油漆崩裂,鋼筋裸露、門窗傾頹,舞台上一灘水從表演區漫延至觀眾席,演員似要掙脫體內強烈的窒悶感,濕答答滾在水裡,如一尾塑膠袋裡無助求生的金魚。整晚演出被無聲的寂靜包裹,只有水滴聲,嘩嘩的水聲水影映著受難的靈魂。這是王墨林《黑洞》系列作品的序曲,地震帶來的巨大震盪,震開了一個大黑洞,也震開了王墨林記憶的破口。此後,文字化為肉身,研究書寫多年的國家與身體論述,終於有了實踐的喻體。

「黑洞」系列  「遺忘」展開

「這一代人幾乎沒有經歷過戰亂或天災,九二一大地震是空前的。當時,有人在瓦礫土堆中被埋了幾天幾夜,後來獲救。那些人在完全的黑暗裡想些什麼?可能還在呼救,也可能嚇到恍惚,可能抱持著希望,也可能完全絕望。我彷彿看到,有人墜入了黑洞,一直往下掉,也有人在黑洞邊緣躊躇不定。」王墨林說,這場災難是一道傷口,在台灣人的心中結了疤,留下了印記,誰都逃避不了,但大家似乎都想抹去,「『黑洞』系列的計畫,便是從『遺忘』展開。」

隔年,王墨林為一群盲人開工作坊,從中延伸出《黑洞》系列的第二部作品。「他們面臨的『黑暗世界』,於我一個明眼人而言,身體容納著更細膩的官能性。其中一個盲人形容,九二一地震的時候,身體一動也不能動,感覺好像身體一動,外在世界就會跟著崩解,那是完全無法想像的,害怕。這可能不光是希望或絕望,而是一個移動可能性趨近於零的世界。」

二○○三年,《黑洞之外》在牯嶺街小劇場上演,這是王墨林捨棄語言與敘事,更趨近於純粹盲人身體探索的嘗試。舞台上只有一位盲眼演員,在不具名的空間,進行一場恐懼與抵抗恐懼、孤獨與反抗孤獨,以及面對生命、存在的自問自答。「《黑洞之外》相較前作更擺脫慣性的敘事線條了,但仍然沒有跳脫習慣的劇場語彙,無法摒除語言加動作等於意象的硬化思維。」

直到二○○五年的《黑洞3》,在香港和一群盲人還有腦性痲痹患者合作,王墨林才意識到,脫離文字想像而落實到身體的過程,不是一齣戲就可以找到,得要跟這群外在條件受限的演員摸索實驗許多年才有可能:「這齣戲對我比較大的影響是,我變得不在乎觀眾,不在乎有多少人來看戲,更在意我如何跟演員完成這齣戲。以劇場來說,導演是觀眾,演員也是觀眾,我們在排練場互相觀看,也是一齣戲。演員從工作中判斷我跟他們的關係,我想要什麼,我是什麼,我們之間互為文本,互相開發、理解、詮釋。所以,我更重視排練的過程,因為排練場的戲更為可觀。」

新版《黑洞3》  投射個人與集體記憶

相隔六年,歷經了癌症的生命關卡,王墨林開始重新回頭檢視、反省那個念了十年軍校,卻對國家體制、對歷史這麼反叛的自己。今年新版的《黑洞3》以「軍隊」為關注對象,既投射王墨林的個人經驗,又充斥集體記憶。「我自己當了十年軍人,在軍校裡頭我反覆思索個人存在的命題:國家暴力是什麼?我跟國族之間的關係又是什麼?我認為,戒嚴對台灣人的影響很大。我自己是戒嚴長大的,因為戒嚴我才會讀軍校,因為戒嚴我才會反體制才會叛逆。然而,雖然現在已經解嚴,但大家還是活在戒嚴時期,身體沒有解放,思想仍然禁錮。」

王墨林說,這齣戲是很「政治性」的:「我們把政治想得太狹隘了。政治性,無關黨派競爭也非國族議題,而是關於我和他者彼此如何影響,就算選擇一個人過孤獨的日子,那也是對應某種社會現象產生的反動,那也是政治的。當我『感受』到我的存在的時候,裡面就有政治性,跟外在環境無法脫離關係。」王墨林強調,台灣藝術圈愈來愈「去政治化」,強調「藝術是藝術,政治是政治」,但兩者根本密不可分:「當藝術脫離政治,創作是不成立的。所有的劇場,或說所有的存在,本質都是政治的。」

軍隊不僅是國家的象徵,更是人類潛在殘酷暴力的黑暗慾望。劇中將把赤裸裸的暴力通過詩意轉化,用低限抑制的美學,表現一種無路可出的絕望。王墨林說:「詩是壓抑的語言,可以把那麼多的情緒,濃縮在一行話或幾個字裡頭。我覺得自己有一種詩人的世界觀,我在劇場裡作詩,不是透過語言,而是用身體表達生命存在的糾葛——那是每個人內在尚未解嚴、充滿壓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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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一震災與台灣劇場

九二一大地震是台灣百年來規模最大的震災,浩劫之後,有多個藝術家和表演團隊,實際走入災區協助重建,或以此為題。曾任《人間》雜誌記者的王墨林,在九二一發生後,義務主持一份跟災民災情有關的報紙,他說,「災難」突然從一個書面化的辭彙,變得現實,就在眼前。差事劇團為台中縣石岡鄉的一群勞動婦女舉辦戲劇工作坊,運用民眾劇場的方法,抒解她們災後的恐懼與悲傷。這群媽媽日後組成了「石岡媽媽劇團」,陸續發表了《戲臺頂的媽媽》等多個作品。

表演工作者陳惠文的《震解 1:47》則以九二一震災為起點,重新搜尋人性當下的恐懼與真實,獨角戲的形式,呈現災難當時難以言喻的那一刻。同樣為單人表演,連續三年入選「新人新視野」的創作者陳雪甄,也將九二一地震的經驗,轉化為作品《廢墟》,從一個掩埋在瓦礫堆下的女孩,不見天日的漫長煎熬,發現生命中平凡事物的美好。(廖俊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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