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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蠻被視為「將琵琶介紹到西方世界最重要的藝術家」。(林鑠齊 攝)
藝號人物 People 中國旅美琵琶演奏家

吳蠻 懷抱琵琶不遮面 彈撥之間尋知交

知名琵琶演奏家吳蠻,是少數能以東方樂器征服國際樂壇的音樂家,在她手中,琵琶早已走出古典傳統,成為現代音樂家眼中筆下揮灑豐富的樂器。帶著琵琶,吳蠻也以「吳蠻與朋友們」為名,進入鄉野山林中挖掘珍貴又不為人知的音樂,讓這些素人音樂家們成為音樂會主角。今年,吳蠻找到台灣的原住民朋友,讓山林之聲與錚鏦之音,愉快唱和……

 

知名琵琶演奏家吳蠻,是少數能以東方樂器征服國際樂壇的音樂家,在她手中,琵琶早已走出古典傳統,成為現代音樂家眼中筆下揮灑豐富的樂器。帶著琵琶,吳蠻也以「吳蠻與朋友們」為名,進入鄉野山林中挖掘珍貴又不為人知的音樂,讓這些素人音樂家們成為音樂會主角。今年,吳蠻找到台灣的原住民朋友,讓山林之聲與錚鏦之音,愉快唱和……

 

2012TIFA-「吳蠻與原住民朋友」

3/24  19:30 台北 國家音樂廳

INFO  02-33939888

人物小檔案

  • 1963年生於中國浙江杭州,畢業於中央音樂學院。
  • 師承琵琶教育家劉德海、鄺宇忠、陳澤民、林石城四位大師。
  • 曾經參與《末代皇帝》、《喜宴》、《飲食男女》等電影配樂演奏。
  • 1999年獲頒顧爾德獎(Glenn Gould Prize),成為該獎設立以來第一位女性人及第一位非西方樂器出身的獲獎人。
  • 合作過的作曲家及團體包括羅‧哈里森(Lou Harrison),菲利普‧格拉斯(Philip Glass)、泰瑞‧萊里(Terry Reily)、譚盾、克羅諾斯絃樂四重奏(Kronos Quartet)等

 

琵琶,能讓人有多少想像?是琵琶女的半遮面,還是昭君那懷抱琵琶拖著裙擺的悽悽楚楚?這些既有印象,若要平移到吳蠻身上來對照,可就行不通了!因為彈琵琶,她可以是中國第一位琵琶演奏碩士;可以是受邀在英國皇家亞伯特廳、荷蘭阿姆斯特丹大會堂、美國卡內基音樂廳首演琵琶協奏曲的演奏家;也可以是馬友友「絲路合奏團」(Silk Road Ensemble)的靈魂人物……而說她與昭君出塞完全無關,倒也不那麼絕對,因為她對音樂文化交流開創性的貢獻,讓顧爾德獎(Glenn Gould Prize)第一次頒給一位女性。她是吳蠻,《洛杉磯時報》所讚譽的:「將琵琶介紹到西方世界最重要的藝術家。」

別具音樂天分  在藝文大雜院中被發掘

雖非來自音樂世家,吳蠻也是出身於一個藝術家庭。父親吳國亭是中國一級畫師、著名的花鳥畫家,小時候的他們就住在浙江美術學院的大院子裡,與歌舞團、京劇團等藝文界的人士相鄰。在那時,住那種洗梳台、廁所共用的房子,北京話叫做「筒子樓」,吳蠻小時候常常在那裡哼著小調洗東西。直到有一天,一位叔叔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老吳,你的女兒歌唱得很準,很有音樂上的天賦,要不要讓她學個樂器,我可以教。」父母一聽,覺得太好了,於是老師便到倉庫拿了一個沒人要的舊琴來給她,而吳蠻也就這麼開始了她的琵琶之路。

沒跟著父親學習學畫畫,書法也只有學校課堂中教過的,充其量只能說是寫「毛筆字」罷了,根本談不上書法。然而,生長在這個環境裡,吳蠻仍舊與繪畫脫不了關係,也許是彈琴的模樣可愛,父親的同事畫家們就把她當作現成的模特兒。所以她從小就在他們工作室裡拿著琴坐著,一天到晚給那些叔叔阿姨們畫,畫完了之後他們出版成掛曆,裡面自然有她。受著這個影響,雖然自己不畫,但卻非常喜歡。也就因為有這段淵源,才有了她後來的作品Ancient Dance的產生。作品裡她將琵琶演奏與多媒體互動裝置配合,使得琵琶演奏的氣韻投射在視覺影像中,揉合即時呈現琴棋書畫的元素在音樂會中,讓觀眾在欣賞琵琶音樂的同時還可以有畫面上的聯覺,直到現在仍舊是音樂廳經常邀演的節目。

帶著玩過的樂器「傢伙」  壯起膽子闖蕩天涯

樂器是父母挑的,吳蠻也沒得選擇,但琵琶可以說是相當難入門的樂器,練習起來枯燥不說,抱起來更比她的個頭高出許多。加上杭州的夏天悶熱潮濕,汗水在身上、琴上沾得到處都是印子;到了冬天又下雪,手指頭不但凍得僵硬,彈破皮、出血都是常有的事。不過這些苦頭也沒有白吃,吳蠻一路上以高材生的成績晉級、保送上碩士,更成了幾位琵琶大師的得意門生,其中包括了中國國寶級演奏家劉德海及浦東派嫡傳弟子林石城。

畢業後,吳蠻留任講師,但那時才廿二歲,走在校園裡常有老師問她:「吳蠻,妳什麼時候要畢業?」讓她常常好氣又好笑。但就在學校還沒替她排好學生時,她就已經決定離開了。如果問她為什麼學傳統樂器要出國發展?也許她會反問,為什麼不?「大家都出去看世界了,為什麼我不能去看?我也是音樂家,而且他們功課還沒我好!」看著同學們一個一個出國,吳蠻就衝著一個不服氣的心態、還有壯著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決定也去美國闖蕩一番。

「現在回想起來感到害怕,但那時候真的沒有多想。」可是真的沒有多想嗎?恐怕也不完全是。出發時帶的樂器除了琵琶外,居然還有中阮、柳琴、古箏、古琴。也就是說,她把從小彈過、學過、甚至玩過的傢伙全都帶上了。「琵琶是我的主修,中阮是我在學校樂團裡一開始彈的樂器,柳琴我九歲就開始學,古箏對我來說不難,古琴我也學過半年……反正心想去到了那邊,琵琶不行我就試試這個,這個不行我還可以試試那個。」幸運的是,看著許多朋友紛紛放棄、轉行,吳蠻慶幸其他樂器都沒用上,到現在還是一把琵琶陪伴她。雖然朋友們常笑她:「妳就是一根筋啦!」但說自己執著、不會轉彎的她卻用琵琶獨奏、協奏、與室內樂合奏,甚至融合歌唱、爵士、舞蹈、音樂劇、電子音樂等等形式演奏,反而開拓了更高的視野。

取名為「蠻」期許強壯  不負父望揚名世界

初聽到「吳蠻」兩個字,常有人懷疑,究竟是寫錯了,還是有特別的意思?為什麼會把一個女孩兒取這樣的名字?對於這個問題,或許在幼小時也曾經是她自己的疑惑吧,吳蠻似乎心中早準備好了答案:「我爸爸跟我講過,『蠻』是蠻好的蠻,以前有過一種曲牌叫做『菩薩蠻』,是一種詩的格式,但『菩薩蠻』指的也是從西域來的,能歌善舞的美女。另外,可以想成南蠻,也就是南方來野蠻的人,但我們姓吳,念起來是一個否定的意思,所以吳蠻就是不蠻。」然而除此之外,另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愛也藏在其中,原來她出生時正逢中國文化大革命時期,柔弱的女兒該怎麼面對?如何在複雜的社會中生存?因此父親希望她能夠像這個名字一樣強壯,要野蠻一點才能夠在險惡的環境中立足。這麼多層意義包含在其中,讓吳蠻滿意地笑說:「我的名字是占便宜了,很多人以為我是輕歌曼舞的『曼』,但後來一看就會說『她是這麼蠻啊!』經過這段就很容易記住了,而且全世界就這麼一個,永遠不會搞錯。」

父親給的名字果然讓吳蠻闖出了名堂,而且替她選的樂器也真的選對了。現代琵琶的半音階排列方式是獨具的優勢,不僅能夠完整詮釋古曲,更能夠不費力地達到西方音樂各種大小調的要求。於是她突破文化界線,與絃樂四重奏合作、在舞台上吟唱、打鑼、做肢體動作,並將中國的元素融合在多媒體音樂會中,藉由表演讓觀眾認識到與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新奇經驗。

何須分東方西方?  就是以音樂與人溝通

當然,在這樣創新的表演背後,總有人質疑她定位琵琶音樂是東方或西方的問題。但她卻認為:「樂器只是一個交流的工具,歌者擅長唱歌,舞者擅長舞蹈,畫家擅長繪畫,攝影師擅長拍照、政治家擅長發表演說……每個人有自己的才能,但都是在與人溝通,而我用的就是音樂。」的確,琵琶最初也是由中亞傳入中國的,如果不將它局限於東西方,只將它當作一項工具,而且認同它們都是相通的,那麼一切便豁然開朗了。這也是為什麼吳蠻堅定地說:「我從來不把我自己說成是一位琵琶家,我就是音樂家。」

旅美廿多年下來,吳蠻已經參與過多部電影配樂演奏,合作過的知名作曲家與團隊更不計其數。愛冒險的她,其實從中學時代就開始嘗試彈奏作曲系同學們的作品,在那個只彈奏古曲的年代,沒有人想過要寫一個曲子來給傳統樂器彈,然而當時萌芽的「因」,到如今卻結了「果」。許多作曲家,特別是西方作曲家聽到了她的演奏後發現了一種新的色彩,刺激了他們的創作。而吳蠻也因此得以與他們一起工作、提供建議,在二度創作之外,更從他們的點子中拓展了琵琶彈奏的可能性。

「琵琶這個樂器太豐富了,我到現在還在認識它。」在吳蠻的身上,一層層的發現、就是一件件的新作,誰說抱著琵琶只能哀嘆天涯淪落人?抱著古老的琵琶走在時代的尖端,不是也「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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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蠻與原住民朋友」  山林之音與琵琶的唱和

文字 李秋玫

 

「沒有她,『絲路計畫』會是一條褪了色的絲帶。」這是馬友友面對西方媒體訪問時給予吳蠻的盛讚。作為絲路計畫重要的創始團員,她近年來也以「吳蠻與 朋友們」為名,進入鄉野山林中挖掘珍貴又不為人知的音樂,讓這些素人音樂家們成為音樂會主角。如今,吳蠻的足跡也走到了台灣原住民部落,經過長時間的醞 釀,將與這些擅長歌舞的朋友們同台演出。

找到來自生活的原住民音樂

這場計畫的初 衷可以遠推至廿年前,吳蠻在偶然間聽到原住民的音樂,便馬上被它所吸引。「他們的音樂我覺得好像似曾相識,好像以前聽到過,又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奇 加上喜愛讓她停不下來,一整套錄音就這樣一片接著一片聽完,之後又開始翻找地圖研究各族分布,查看他們的地理環境位置,但那時她根本沒有機會來台灣。

兩岸開放後她幾次來台灣演奏,但那美麗的旋律卻一直烙印在她的心裡,直到今年終於可以達成心願,親身到部落中體會他們的歌舞、與他們攜手演出。為此她從去年 開始采風,聽各族的音樂、選曲、編曲、與他們討論、互動,甚至為他們介紹琵琶。多次交流下來,她已經對各族原住民的音樂特色有了概念:「布農族有很多大調 小調在其中,排灣族的歌則是有很多小拐彎兒,有些歌曲其實跟大陸的民歌很類似,這些聽起來都相當地特別。」

然而最難的,應該是如何將那種在 山林環繞、狗、雞自然地在周圍跑的天籟搬到舞台上,並且在原有完整的歌曲中加上琵琶演奏。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吳蠻有她的因應之道:「他們的音樂是他們的生 活,外出、割草、打獵、鋤草、孩子哭、想媽媽……只要仔細聽這些內容,就會知道他們的音樂是他們一天的生活狀況。對他們來講,一喝酒他們自己就唱起來了。 如果我是音樂學院訓練出來的音樂家,是屬於舞台的音樂家,他們就是生活裡的音樂家。所我覺得最合適的方式就是即興。」

但即興不能天馬行空, 必須要先將音樂完全內化才能彈出心中的感受。對這點吳蠻有十足的信心:「我自己也是傳統音樂訓練出來的,這些即興演奏我都會,所以跟他們合奏不會有太多隔 閡。」然而純樸的兒歌及布農族八部合音就不會強加其他音樂,僅讓他們自己發展,或者在過渡的時候做一點襯托來「跟他們一起玩」。

讓琵琶演奏「靠」上原住民音樂

基本上吳蠻是以原住民朋友為尊,不更動他們的音樂,而讓自己的演奏「靠」上去。只不過兩種不同形式的搭配遇到的最大挑戰是他們的另一種「即興」。因為他們的 音樂與生活息息相關,唱得隨性也就表示調性和音準的不定,嗓子好唱高一點,嗓子壞唱低一點,情緒好酒喝多了就高很多,沒喝酒就低下來。因此每每排練前都必 須要聽他們的歌聲、以他們為標準隨時準備移調。雖然不容易,但這種自由正是他們的特點,不能、也無法規範的結果,也考驗著吳蠻的能力。

整場音樂會聯合排灣族出身的少妮瑤演奏鼻笛、聲樂家林蕙珍以聲樂方式演唱原住民歌謠,加上「布農山地傳統音樂團」、口簧樂器及泰武國小古謠傳唱隊的演出,在吳 蠻以琵琶串起後,將成為一場以樂會友的演出。舞台上不分你我、也沒有尊卑,相互的呼應就在「吳蠻與原住民朋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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