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那年，她十一歲，還不知道什麼是性，什麼是愛情。然而她已經知道了失去父親的滋味。她喜歡和自己的姨丈談話，那個四十歲、從戰場上歷劫歸來的苦悶男人。她從男人身上得到父親的溫暖與慰藉，但男人卻不只是將她當親人來愛。兩個孤單的靈魂，在駕駛訓練課程中，展開一段不知是真愛還是性侵的不倫之戀。這樣曖昧不明的關係維持了七年，直到她上大學，遠離家鄉，從這個男人身邊逃開，仍不斷收到他寄來的禮物和信件。十八歲生日當天，他決定與妻子離婚，向她正式求婚，並要求與她發生性關係。最後，她斷然拒絕，選擇終結這段關係。她坐在車上，開始重新回想、理解並釐清一切，然後選擇了繼續上路，擁有自己的方向盤，在人生的道路上，勇敢往前駛去。

以駕駛為隱喻  展現女性如何擺脫父權

這齣在一九九八年獲得普立茲最佳劇本獎的《蘿莉控公路》How I learned to drive，以駕駛為隱喻，展現女性如何擺脫父權的操控，從女孩蛻變為女人的心理成長與自覺歷程。劇中題材雖涉及戀童及亂倫，挑戰道德禁忌，角度卻迥異於小說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以男人的獨白書寫而成的《蘿莉塔》Lolita，也不同於大衛．哈洛維（David Harrower）《黑鳥》Blackbird缺乏救贖的毀滅性結局，美國劇作家寶拉．沃格爾（Paula Vogel）以女性自身的觀點和立場，處理這個議題，藉由幽默筆觸和黑色喜劇口吻，翻轉一個註定哀傷的故事。

現任耶魯大學戲劇學院教授的沃格爾出身勞工階級，年幼時因父母離異，而其兄又不幸死於愛滋病而深受打擊。她在高中二年級時開始接觸戲劇，但她拒絕演戲，多半擔任舞台監督。其後，她開始編劇，並與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傳閱劇本，創作實驗性劇本。一九九二年，她以愛滋病為題的喜劇The Baltimore Waltz拿下外百老匯奧比獎（Obie Award），而獲矚目。她的作品經常審視傳統爭議的問題，如性虐待、妓女、愛滋病及同性戀關係，她自陳：「我的作品並不是以議題為主軸，我只寫那些直接影響我生活的事情。」劇評家認為沃格爾的作品「傾向於選擇把敏感、困難、不愉快的問題戲劇化，將這些問題轉個彎和戲劇結合，同時具有創造性、極富想像力，並且殘酷地誠實。」

六位專業劇場演員組團  強調「演員核心」

《蘿莉控公路》即將由「演摩莎劇團」搬上舞台，導演傅裕惠表示，全劇共分廿四場，時間橫跨卅年，採用倒敘手法，由一位女子站在舞台上，直接和觀眾說話追憶過往，當下敘述和回憶場景來回穿插、交織出敘事結構。除了主要角色外，劇作家運用歌隊的形式，時而扮演其他角色，時而突顯角色心聲，自由出入、打破情境，確立輕盈的基調。貫穿其間的意象，則是以打檔、加速、煞車、熄火等駕駛術語，來比喻成長過程男性權力的控制與操縱，以及女性如何克服生活上的挑戰和困難，掌控自己的人生。傅裕惠認為：「開車是女人最接近男人邏輯的時刻。身為女同志，沃格爾的書寫十分強悍，例如劇中姨丈教導姪女『防禦性駕駛』，便強調開車不能太客氣，要像個男人一樣。」

去年剛成立的演摩莎劇團（Performosa），是由邱安忱、黃婕菲、陳佳穗、王珂瑤、陳雪甄及洪珮菁等六位專業劇場演員共同組成，強調以「演員核心」（Actor-based）為目標，引進當代先鋒新文本與各國的表演訓練體系，提供台灣表演者不斷成長的空間。創團首作《蘿莉控公路》從卅多個現代經典文本中脫穎而出，這場演出將為國內長期由導演主導的劇場生態帶來什麼樣的示範，值得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