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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卡索:《兩位女人在沙灘上奔跑》(1922),此畫後來被改繪成舞劇《藍火車》(米堯作曲)的大幕畫。(陳漢金 提供)
談畫說樂

二戰之間的復甦

「新古典」與「十二音」(上)

在這段從戰前過渡到戰後的沸沸揚揚時期,畫家、建築師科比意提出「新精神」的口號,正符合時代的需求。科比意在他所創辦的《新精神》雜誌上宣稱:「此後的藝術創作應以明晰的概念為基礎。」在強調明晰、簡潔、單純的「新精神」主導下,形成了一種「新古典」的傾向,使得戰後「狂熱年代」的藝術與戰前「美好年代」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在這段從戰前過渡到戰後的沸沸揚揚時期,畫家、建築師科比意提出「新精神」的口號,正符合時代的需求。科比意在他所創辦的《新精神》雜誌上宣稱:「此後的藝術創作應以明晰的概念為基礎。」在強調明晰、簡潔、單純的「新精神」主導下,形成了一種「新古典」的傾向,使得戰後「狂熱年代」的藝術與戰前「美好年代」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畫說音樂】「世紀末」的雙城記— 巴黎vs.維也納

二戰之間的復甦—「新古典」與「十二音」

5/22  14:00 台北 國家演奏廳

INFO  02-33939888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倖免於難的「雙城」市民們,承受著相當不同的命運。戰勝的巴黎人陶醉在「狂熱年代」(Années Folles)的放鬆與激奮之中,戰敗而一蹶不振的維也納被迫面對它的「世界末日」的來臨。在此期間,巴黎的「新古典主義」與維也納的「十二音音樂」的異同在哪裡?

巴黎的「狂熱年代」

「一戰」之後,法國雖在政治、社會、人口、經濟各方面都顯得相當不穩定,但一般人們卻認為最壞的已過去,而可以脫離戰時的緊張的狀態;在大家鬆弛、放縱之際整個社會進入一個不顧實際、脫離現實的所謂「狂熱年代」或「瘋狂年代」。

在巴黎復甦的一九二○年代以後,它成為歐洲的文藝重心,吸引著來自各國的藝術家們,各種藝術潮流應運而生,相互較勁,反映出這個不算太穩定的時空。這些潮流大致上可歸納成三大主流,首先是從「一戰」期間延續到戰後的「達達主義」(dadaïsme,約1916~1924),表達出反戰、反種族歧視、反傳統的思想,本質上是顛覆性的,最有名的創作應是杜象(M. Duchamp)的一些所謂的「現成藝術品」(ready-made),例如他的《噴泉》(1917),事實上是一件擺在畫廊展出的白瓷小便盆。

專搞破壞卻較乏建設性的達達持續數年後,大家好像覺得有點玩膩了,一九二三年前後,新興起的「超現實主義」(surréalisme)承續並取代了達達。超現實一方面延續了達達的叛逆性,卻兼顧到傳統的技法,例如超現實畫家們經常以相當寫實的手法畫出某些事物或主題,這些東西彼此之間毫不相干,卻異想天開地並置在同一畫面上,如此從現實出發,卻產生超脫現實的夢境或幻境式的氣氛,激起觀者無限奇想、遐思的空間。例如曼瑞(Man Ray)的畫作《天文台的時光》(1932-34)的右下方呈現出一綿延的丘陵,丘陵上有一座天文台的側影,左上方是一大片有雲的天空,天空上飄浮著一個宛如飛行船般的鮮紅大嘴唇,大嘴唇與遙遠的天文台兩個有點像乳房般圓頂的並置,彷彿令人聯想到情慾方面的問題。超現實比先前的表現主義,更進一步的體現了佛洛伊德的潛意識、夢與性慾學說。

「新精神」與「新古典」

在這段從戰前過渡到戰後的沸沸揚揚時期,畫家、建築師科比意(Le Corbusier)提出「新精神」(esprit nouveau)的口號,正符合時代的需求。科比意在他所創辦的《新精神》雜誌上宣稱:「此後的藝術創作應以明晰的概念為基礎。」在強調明晰、簡潔、單純的「新精神」主導下,形成了一種「新古典」的傾向,使得戰後「狂熱年代」的藝術與戰前「美好年代」形成了明顯的對比,戰前的一切則是比較繁複、錯綜、曖昧不明的。

多才多藝的作家柯克多(J. Cocteau)在一九一八年發表的小冊子《公雞與阿勒岡》Le Coq et I’Arlequin,可說是「新精神」式的音樂宣言,該書抗拒日爾曼音樂的浮誇,德布西音樂的繁複、沒生氣,推崇斯特拉溫斯基音樂的充滿生命力。柯克多還期盼一種「法國式」的音樂,它具有明晰、自發性、真誠、單純的特質;認為理想的音樂應不是「雙手抱著頭聽的音樂」,而是:「可邊聽邊走的音樂,每天可以聽的音樂;因音樂有時也像椅子一般,那是供人使用的。」

在柯克多與詩人桑德拉斯(B. Cendras)的激勵下,六位出身於巴黎音樂院的年輕作曲家組成了「六人組」(Les Six),他們尊崇斯特拉溫斯基,並且把薩悌(E. Satie)當作精神導師,只因這兩位大師的創作最符合「新精神」。斯特拉溫斯基在戰前完成的《春之祭》等三大舞劇,無疑是相當繁複而震撼人心的。在「一戰」期間,他許多大膽的創新已適度地被「馴服」,隱藏在比較溫和、迷人的表面下,如小型歌劇《狐狸》Renard(1915-16)、小型舞劇《大兵的故事》(1918)。斯氏在這些作品中採用小型演出,一方面是由於戰爭期間的限制,另方面則是一種另類的嘗試,以之對抗戰前「大型」的觀念。這種「小型」的創舉在戰後的一九二○年代一直被奉為典範。史氏甚至在一九一九年的舞劇《普欽內拉》Pulcinella中,引用十八世紀初裴哥列西(G. B. Pergolesi)與其他義大利作曲家的現成音樂,當做創作的材料,從此正式開啟了「回歸式的」(retour à)「新古典主義」時期——諸如,他的許多協奏曲是回歸到巴赫的時代;交響曲與室內樂回到海頓與莫札特的古典時期;神劇回歸到韓德爾;宗教音樂回到文藝復興或中世紀……史氏的「回歸」並非被動的復古,而是兼容傳統與創新。

斯特拉溫斯基(1882-1971)與畢卡索(1881-1973)經常被相提並論:兩人只差一歲;從外國抵巴黎後,都曾為「俄國舞團」的演出創作;兩人戰前的作風都顯得較繁複、震撼力較強,「一戰」以後都逐漸轉變成「新古典」的傾向。我們若比較畢卡索戰前「立體主義」的代表作《亞維儂的姑娘們》與他戰後的許多「馴化」的畫作,更容易了解他與斯特拉溫斯基的平行與類似性。畢卡索為舞劇《普欽內拉》設計的舞台、服裝,就像史氏為該劇譜寫的音樂一般,都是「新古典」的。

薩悌與「六人組」

被「六人組」奉為導師的薩悌(1866-1925),比德布西小四歲。也就是說,他與德布西是同時代的,早在戰前已活躍於樂壇,後來他逐漸擺脫與德布西類似的繁複作風,追求簡潔、天真的表達方式,預示日後新古典的興起。薩悌的一些看似單純的樂曲,卻經常洋溢著幽默與諷刺性,除了怪誕的標題之外,古怪的音響效果、令人意外的轉折,令人聯想到達達主義或超現實主義:鋼琴曲《為狗而寫的鬆弛前奏曲》(1912年)、《乾燥的胚胎》(1913年)……薩悌喜歡開玩笑,甚至做出驚世駭俗的效果,例如在樂譜中附加文字與圖畫(《運動與娛樂組曲》,1914);提倡「傢俱音樂」與「反覆音樂」的概念——《氣惱》Vexations一曲,十一小節的樂譜必須彈奏八百四十次。舞劇《遊行》Parade(1917)中,以日常生活的物件製造奇特的音響效果,產生超現實般的感覺——打字機、手槍、樂透搖號碼機、警報器、潑水……所產生的噪音。《遊行》的舞台與服裝由畢卡索設計,他的新古典式的或立體主義式的呈現,與薩悌的音樂相映成趣。《遊行》中,一些各具特徵,卻彼此之間不相關連的樂段,經常被接合、串連在一起,而令人感到意外,宛如畢卡索或其他立體主義畫家們常用的「拼貼」(collage)的手法。

奉薩悌為導師的「六人組」——米堯(D. Milhaud)、歐內格(A. Honegger)、泰葉菲兒(G. Tailleferre)、歐立克(G. Auric)、浦朗克(F. Poulenc)與狄雷(L. Durey),他們於一九二○年共同發表了《六人組曲集》,每人創作一首鋼琴短曲。一九二一年,他們共同創作了舞劇《艾菲爾鐵塔的結婚者》,那是為「瑞典舞團」(Ballet suédois)而寫的一齣輕鬆、諷刺的鬧劇,在此之後,他們就各自發展,不再有類似的合作。

大體而言,六人組的音樂語法是相當新古典的,在簡潔、明晰的音樂中,經常加進幾個「錯音」(fausse notes),或採用複調(polytonality)的手法做些變化;德布西式的多彩和聲仍被應用,但被整理得較清晰、明確。這類音樂,經常被用來歌頌「現代生活」的種種活動,諸如浦朗克舞劇音樂《母鹿》Les Biches的內容是一群上流社會女人們的聚會。米堯的舞劇《藍火車》Le Train bleu敘述的是蔚藍海岸的渡假戀情。浦朗克的雙鋼琴曲《愛神島之遊的啟航》L’Embarquement pour Cythère,雖然與德布西的《快樂島》一般,是從華托的著名畫作獲得靈感譜成的,敘述的卻是巴黎郊外小酒館的俚俗舞會。浦朗克的鋼琴曲集《出遊》Promenades就像薩悌的《運動與休閒》一般,都是描繪有錢有閒人士的生活。所有這些一九二○年代的巴黎音樂就像美術界許多以「現代優雅慶典」為題材的畫作般,流露著迷人、討好的格調。女畫家羅蘭珊(M. Laurencin)是舞劇《母鹿》的舞台與服裝設計,浦朗克還根據她的詩作譜成了《露易絲.拉蘭娜的三首詩歌》,露易絲.拉蘭娜(Louise Lalanne)是她的本名。畫家狄費(R. Dufy)則是鬧劇《屋頂上的公牛》Le Boeuf sur le toit的舞台、服裝設計者,該劇的作曲者是米堯。同樣是由米堯創作音樂的舞劇《藍火車》,劇中新古典式的大幕,由畢卡索繪製,服裝設計則由香奈兒(Coco Chanel)擔任。

然而,六人組的創作並非全部都是那麼休閒、放鬆、迷人,某些特別有創意的作品值得我們注意。浦朗克的《畫家的工作》歌曲集(1956)是他晚年對他熟悉的一些畫家朋友們的回顧,六首歌曲涉及了六位立體主義、超現實主義的畫家——畢卡索、夏卡爾(M. Chagall)、布拉克(G. Braque)、克利(P. Klee)、米羅……就像《畫家的工作》原詩作者艾呂亞爾(P. Eluard)一般,浦朗克許多歌曲的原詩都出自好幾位超現實詩人之手,他的異想天開的歌劇《提蕾齊雅絲的乳房》Les Mamelles de Tirésias(1958)的劇本原作者阿波里奈爾(G. Apollinaire),是達達與超現實運動的主導者之一。米堯的歌曲集《農業機器》Machines agricoles(1919),歌詞是農業展覽場拿回來的牽引機、收割機、去殼機這些新型機械的廣告詞,也充滿了超現實式的匪夷所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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