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當我噤聲，世界便陷於沉默了……

歐利維耶．畢的《李爾王》以後現代華麗之姿登上國家劇院的舞台，試圖重新形塑莎士比亞的經典悲劇《李爾王》。

舞台上架高的樓板、木牆、高梯，顯示出階級地位的差異，而捲軸式被分割、撕裂的白紙，則象徵了語言與承諾碎裂與崩解。一場鋼琴與芭蕾合諧的序曲，最終也只能在刨開地板後顯露出的黑土中，埋葬那些過於喧囂的慾望……

我們的沉默  縱容了慾望

導演讓演員從觀眾席走入劇場，象徵著這悲劇的起始並不遙遠，或許正發生在你我身邊，然而我們可曾對週遭所發生的一切有所知覺？當蕾岡和宮奈麗夸夸而談她們對父親李爾王是多麼崇敬與愛慕之時，李爾王的小女兒——珂黛莉亞卻以黑色的膠帶封住雙唇，這是否也透顯出現代人慣用「沉默」來面對與我們自身休戚相關的重大議題？這是否也揭露出當代的世界政治也是如出一轍？在面對取得發言權的政客所操弄的議題與言論時，儘管早已知曉他們居心叵測、漏洞百出，我們卻都如同珂黛莉亞一般，貼上膠帶，選擇冷眼旁觀的縱容與姑息？

就算《李爾王》裡的傻子說出了顯而易見的「真理」，他也只會被以一個「傻子」對待；就算在這利益算盡的資本主義世代底有人說出不昧良心的諫言，也只會如同馬耳東風般地掀不起半點漣漪來……誠如導演所說的：「在這齣戲裡，所有的忠言都微不足道。這是一齣人失去了自己的聲音，只留下風暴呼嘯的悲劇。」

「你的沉默是戰爭的機器！」我們的無聲，推波助瀾地茁壯了那些本該被髮指的罪行。正如同珂黛莉亞的沉默，餵養出她兩個姐姐無盡的慾望一般。「沉默就是贊同！」導演讓珂黛莉亞貼上的黑色膠布，其實正牢牢地貼在我們這群在台下觀看者的良心上！

如果說《李爾王》所處的場域是一座索多瑪城，那些姐妹相爭、兄弟相殘、摯親反目……都冀盼著能夠藉由權利與慾望的獲取而獲得救贖，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如願獲得真正的自由。儘管導演讓沉默的珂黛莉亞，以「純白」的芭蕾女伶之姿，在這座荒涼的城池中翩然起舞，最終也只能淪為慾望城國下的陪葬品。

卸下偽裝  露出埋葬自己的墓穴

當所有偽裝的面具都已卸下，所暴露出的是原始無盡的貪婪與慾望，由是，舞台上所有高築的木板都被卸下，暴露出最原始裸露的黑色沙土，用來見證的是他們將親手挖掘自己的墓穴，而後把所有的貪婪、野心、嫉妒、愛慾、悔恨、救贖……一併埋葬。

歐利維耶．畢的《李爾王》解構重組了莎士比亞筆下的經典著作，夾帶了諷諭與反思之姿，提供了「當代人」另一種觀看自我存在的可能性。或許在那些看起來「沒什麼」的微小事件中，我們都將能看到它將掀起的蝴蝶效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