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新聞出身,又以小說創作知名的編舞家林懷民認爲,文學、音樂和舞蹈的分際往往無法淸楚分割,其中的互動關係並沒有必然的因果邏輯可言,林懷民正爲他醞釀反芻了十年的長篇舞劇《九歌》作最後潤飾……
當談到很多舞蹈觀衆不一定熟讀屈原的《九歌》時,他一點也不擔心溝通上會有任何問題。林懷民解釋說:「這支舞給人最明顯的是視覺和肢體動作的強烈印象。讀過《九歌》的人都知道,詩篇提到許多花卉,唯獨沒有荷花。我編舞的一些意念雖來自《楚辭》,但不也引用了許多族群的音樂嗎?」
在排練場的林懷民常常尖聲吼叫,與坐在咖啡廳的他截然不同,編舞上的壓力和雲門舞集的財務困難讓他有一根蠟燭兩頭燃的感受。林懷民的《九歌》總共需要經費九百多萬,而目前只籌措到五百多萬。問他爲何要動用到李名覺、張叔平這些「高價碼」設計家時,林懷民認爲《九歌》日後要到國際上各重要的劇院或舞蹈節演出,當然要在各方面都呈現出最好的水準。以這些國際有名的舞台及服裝設計家來烘托《九歌》,有沒有可能是林懷民傾全力一搏的突破性作品呢?這位編舞家說:「很多朋友看過排練之後都說舞蹈本身已然有足夠獨立存在的份量,我自己也覺得大致上是一支滿好看的作品。」一位攝影家以他拍攝雲門舞集排練及演出多年的感受形容《九歌》是「好像林懷民在用他過去四十九支舞做爲練習的功課,這支舞才是他不吐不快的作品。」
從《白蛇傳》、《薪傳》、《春之祭禮》、《我的鄕愁,我的歌》,我們不難看到林懷民風格日趨厚重沈鬱、憂國傷時。也常有人批評他是「以主題先行」的編舞家。對於這類意見林懷民倒有一番有趣的回應:「文字與肢體動作是兩碼子事。如果有時事感言要發表,我寫文章就可以,不必舞者流那麼多汗水。用舞蹈寫社論不是我的風格。」
步入中年的林懷民努力似舊,率眞敢言的脾性沒太大改變,但他帶領第五代雲門舞者向前邁進的同時,讓人看到他日趨恬靜內斂的情懷。在創作方面的勇猛精進已溶入許多激情過後的恆久溫度,他似乎不再在乎嚴肅的文學作品與舞蹈要如何通俗易懂:「我對觀衆的水準及想像力有信心。」《九歌》的音樂及充滿祭典氣氛的肢體動作或許敎人「嚴陣以待」,但從已完成的部份看來,這支舞的確是部極可觀的作品。
特約報導|朱清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