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四年一次的劇場盛會——布拉格劇場設計四年展,今年於六月上旬舉辦,本屆是該展暌違十一年後終於重返原本的主展場「工業宮」,大會的主題則提出三道讓舞台和空間設計師、建築師的藝術生命得以連結、前進和持續地發展的力量——想像.轉化.記憶。其中台灣的學生館「試衣間」以台式熱炒店為背景,讓參觀者穿上戲服、戴上耳機聆聽原創文本和執行動作,進入角色並與其他觀眾互動,貼合劇場性與現場性,博得評審青睞,獲頒最佳學生館體驗獎。
今年的捷克布拉格劇場設計四年展(Prague Quadrennial),據官方的節目手冊所言是「重返傳統的家」,「家」指的是布拉格展覽中心(Prague Exhibition Grounds),這是位於當地市內一個結合會議和展演功能的場地,當中包括主展場工業宮(Industrial Palace)和其他周邊的活動場地。展覽中心的歷史意義在於,這是四年展自一九六七年首辦後的主要舉行場域,工業宮修建於一八九一年,是當地最具代表性的建築物之一,其鋼結構反映當時新藝術的建築風格,也描劃了鐵幕年代時那種粗野主義式的線條。不過二○○八年的大火摧毀其華麗的左翼建築群,這不但成為城市歷史空間的一道傷口,也讓四年展往後兩屆(2011、2015)都要另覓場地,大會的整個策展概念亦都因地制宜。
空間回歸、展覽回顧 雖有「全貌」卻難介入
這一屆是火災過後首次回歸,對大會來說別具意義;而繼上屆(2015)開始有明顯的策展主題關鍵詞(空間共享:音樂.氣候.政治Shared Space: Music . Weather . Politics)後,本屆則以大會最高榮譽金馬車獎(Golden Triga)的意象——即由三頭馬匹帶動前進的戰車——提出三道讓舞台和空間設計師、建築師的藝術生命得以連結、前進和持續地發展的力量——想像.轉化.記憶(Imagination . Transformation . Memory)。記憶與歷史是未來基奠的重要構成,而空間的「回歸」作為一種與記憶(當中包括創傷)重新掛繫的姿態,則反映四年展的能動力仍然在相當程度上依附在其歷史上。事實上,四年展作為劇場專業交流的重要場域,不少國家和地區展館(Exhibitions of Countries and Regions)的作品,都以當地近年具代表性的設計師或作品回顧作為策展主軸,如世界劇場重鎮英國館“Staging Places Studio”是傳統博物館式的呈現,劇場記憶以錄像記載,螢幕單向地展示其作品的多樣性,觀眾誠然看到一種「全貌」,但整個空間設計的流動力和介入觀賞的可能性都很弱;這種記憶並沒有跨越與轉化文化、空間和媒介的可能性,也未搭建起想像的橋梁。
同一情況亦出現在美國館“#dramatic imagination”,與烏克蘭館的作品直白地稱為「首個參展的烏克蘭國家展覽」異曲同工,分別是後者的影像資源是數個印有作品照片垂直拉架,而前者是高清螢幕而已。不過即使保加利亞館“CONGLOMERATE”以高科技的蜂巢概念,呈現資料、作品與設計者結網式的關係與呼應網路的意象,觀眾要帶上蓋著蜂頭裝置的虛擬實境眼鏡回顧作品,但並非「進入」作品處境的創造式體驗,接收資訊依然單向,互動性是透過身體動作如轉頭便看到設計師的文字資料,有關其記憶的想像是無效的,也難以參與(participate)。中國館的“Elsewhere”是一個如進迷宮般的箱子結構,展覽的動線相當迂迴狹窄,策展論述是有關中國設計展與團隊廿多年前首次參與四年展的記憶,十多個手機螢幕展示當代作品的密集性,讓人即使想駐足也找不到焦點,記憶與當下的連動也就變得模糊。
台灣學生館得獎 劇場性體驗設計受青睞
科技在劇場設計美學上提出了很多可能性,不單衝擊視覺也挑戰如何讓經驗(experience)介入,提昇體驗可轉化的想像力,而經驗正是這屆四年展的藝術理念(Artistic Concept),這也是很多藝術與博物館正在積極探索的當代課題。四年展以劇場表演和空間設計為主題,其獨特性是唯一的,也是視覺文化展覽的代表之一,參展者的策略不一定絕對與資源有關,卻反映是否能對應世界的關注。因此不難理解台灣學生館「試衣間」(Changing Room)的策展概念能獲評審認同,而獲最佳學生館體驗獎。作品呈現很台式的熱炒店景觀,是很在地的文化記憶,同時其處境亦具劇場性(theatricality),色彩媚俗與混雜性衝擊著西方傳統的美學想像,觀眾穿上戲服、戴上耳機聆聽原創文本和執行動作,進入角色並與其他觀眾互動。
相對於台灣館「寶島浮沉」(Island Invisible)那些需要先下載擴增實境應用程式,才能體會的有關土地、儀式與海洋的記憶,觀眾站在一個冷靜與抽離的位置思考和介入,學生館則在處理劇場視覺與空間設計(scenography)的現場感(liveness)、表演性(performativity)、在地性(locality)和玩味性(playfulness)上更有溫度。澳門館空間設計的在地性與表演性也有趣味,展區地面鋪上金黃色色塊,空曠的空間中心則是一個微小的表演空間結構,放了幾部耳機載錄著描述城市的聲音,言簡意賅地呈現華麗與空洞的意象,空間本身敷演著一場抗爭。相對來說,香港館“All-in-One: Hong Kong Theatre Phenomenology”以多個雞籠呈現城市空間的壓迫感,論述分割式房子的意象同時也是資源分配的反映,「格仔店」在實際上令觀眾可看到不少作品,但因為盒子空間的限制,設計師要轉化記憶為想像、介入體驗元素的挑戰性更大。因當時香港正歷修訂「逃犯條例」的爭議,反對聲音除了是由香港劇場工作者組成的小型遊行隊伍在布拉格街頭發出外,香港館也以「封展」的方式表示抗議,另外新聞發布會和小型演出也直接回應對言論自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