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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島小夜曲》藉劇中人物對首首老歌的理解程度與方式不同,去揭開背後的遺憾與世代差異。(林韶安 攝)
戲劇

點唱機與懷舊片的新製

評果陀劇場《綠島小夜曲》

形式上如點唱機般的《綠島小夜曲》像是部「新製」的「懷舊片」,取其氛圍與情節。但,懷舊片之所以懷舊,也在於拍攝、放映與再次播放的時間差所提煉的情感因素;若失去這些,會否只是一種「取其形」的複製?最後,這個時間點下的製作與播放,究竟是為誰而唱?為誰而播?

形式上如點唱機般的《綠島小夜曲》像是部「新製」的「懷舊片」,取其氛圍與情節。但,懷舊片之所以懷舊,也在於拍攝、放映與再次播放的時間差所提煉的情感因素;若失去這些,會否只是一種「取其形」的複製?最後,這個時間點下的製作與播放,究竟是為誰而唱?為誰而播?

果陀劇場《綠島小夜曲》

8/16  臺北市藝文推廣處城市舞台

從歌名到改寫粵語詞為電影《監獄風雲》的主題曲,〈綠島小夜曲〉於焉被連結到關押政治犯的火燒島(綠島);於是,當果陀劇場以此為名寫阿里山原漢通婚的愛情故事,第一時間不免令人不解。但,從歌詞到回溯原意,不僅字字透露戀愛的患得患失,而「綠島」所指亦是「台灣」。另有一說,〈綠島小夜曲〉是作曲家周藍萍為追求妻子所寫。

所以,《綠島小夜曲》脫胎〈綠島小夜曲〉新寫故事並無不妥,但寫的是誰的愛情?唱的又是誰的歌?又召喚出誰的記憶呢?

一台介於復古與翻新的點唱機

以音樂劇形式創作的《綠島小夜曲》,實為「點唱機音樂劇」(jukebox musical),並沒有因戲新寫原創歌曲,而是以周藍萍的創作組成,如〈綠島小夜曲〉、〈高山青〉、〈傻瓜與野丫頭〉等,再經李哲藝譜曲、臺北市立交響樂團演奏,最後由歌手演唱,以求召喚時代記憶、譜出復古愛情。

其翻新之處,在於情節的鋪陳能夠去發揮歌曲/詞的題材與質地,或告白,或傾訴,或隱而不講、避而不談;進一步地,藉劇中人物對首首老歌的理解程度與方式不同,去揭開背後的遺憾與世代差異,並試圖求個圓滿。其中,包含同性議題、對演繹歌曲的創新定義等,都在唱、演之間製造衝突與化解。

另一方面,是老歌在歌手的演唱裡,找到重新表現的生命力(這似乎也是近年電視歌唱比賽與表演盛行後,讓老歌重返新聽眾耳裡的過程),特別是江美琪與袁詠琳在歌聲裡的情感拿捏,更遠超越表演本身。同時,由李羿璇設計的歌舞也提供了《綠島小夜曲》不同的能動性,製造聲音以外的詮釋與發揮。比較可惜的是,在空間布局上還有可商榷之處,包含整體場面在燈光、布景轉換間的流動感不佳,以及部分場景略顯鬆散,使得歌舞與表演的張力有限。

虛浮與未知的現實座標

《綠島小夜曲》的情節架構,基本上是以頭尾的「現代情節」鑲住主情節的「回返過去」;而結局看似再次回到了現在,卻因過去的改變而發生截然不同的結果。

其運用錯認巧合的情節設計,讓謎團與解答在其間生生滅滅,像是張爺爺終生未娶的原因,便是情節發展過程裡一條頗有意思的枝蔓,也作為對照。不過,編劇似乎對過去與未來間的因果關係抱持著過度美好的想像,全劇壓根只為最後的圓滿結局服務。像是提醒年輕時的爺爺要留心未來的事故,便避開爺爺身亡、奶奶殘障而鬱結的下場,反顯得夢幻地過於輕易與單面。

當然,「回到過去」本就是種想像,如能在確切的歌曲(名稱及其演唱年代)與地名間找到現實依據,更可獲取信任與提供沉浸。在《綠島小夜曲》裡,確實有其作為,像在周藍萍歌曲裡可覓得五、六○年代的背景,以及情節裡有阿里山林場的興衰、地震發生時間點等,足以拉出一條傍著現實的軸線。但,所有設定與發展都不夠明確也未見深入,這些現實座標撒得零散,最後只剩朦朧的懷舊氛圍。

為誰而唱?為誰而播?

整體來看,《綠島小夜曲》的情節編排與歌曲選擇介於相互牽制與映襯之間,故發揮有限;但情感豐沛、企圖明確,仍有可看性與可聽性。其以周藍萍(與他的創作)為標的物,但虛構故事僅求其可協助醞釀的時代「感」與復古、懷舊「氣氛」,如宣傳語所說的「一起回到,情歌還是溫柔的年代」──語焉不詳,卻又可依稀體會。

我認為,形式上如點唱機般的《綠島小夜曲》像是部「新製」的「懷舊片」,取其氛圍與情節。但,懷舊片之所以懷舊,也在於拍攝、放映與再次播放的時間差所提煉的情感因素;若失去這些,會否只是一種「取其形」的複製?最後,這個時間點下的製作與播放,究竟是為誰而唱?為誰而播?明確卻也不夠明白。

 

文字|吳岳霖 劇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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