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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提案》(此照亦為作品的一部分,由蔡詩凡擔任影像共創)(蔡詩凡 攝)
封面故事 Cover Story 因為我們的語言是身體

從舞蹈中體驗民主,觀看中開啟政治性想像

身體的社會性一向是當代舞蹈裡的重要面向,也是許多當代編舞家的創作關懷,而當我們縱覽至今曾出現在台灣舞壇的諸多作品,大致可看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創作取徑:從早期的舞蹈前輩蔡瑞月、蕭渥廷、陶馥蘭,一直到近年的賴翠霜、王世偉,此類編舞家擅長以舞蹈劇場式的敘事手法,與強烈多變的視覺符號意象,在舞作中建構鮮明的批判文本與角色關係,以此針對特定的政治與社會性議題,呈現編舞家獨特的視角與觀點。

身體的社會性一向是當代舞蹈裡的重要面向,也是許多當代編舞家的創作關懷,而當我們縱覽至今曾出現在台灣舞壇的諸多作品,大致可看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創作取徑:從早期的舞蹈前輩蔡瑞月、蕭渥廷、陶馥蘭,一直到近年的賴翠霜、王世偉,此類編舞家擅長以舞蹈劇場式的敘事手法,與強烈多變的視覺符號意象,在舞作中建構鮮明的批判文本與角色關係,以此針對特定的政治與社會性議題,呈現編舞家獨特的視角與觀點。

另一種創作方式,則不若前者選擇讓舞作內容與社會議題或政治立場密切貼合,而是轉而關注創作或表演的生產體系與工作過程,進而從抽象美學(甚至是純美學)的層次,挑戰並重構「創作」、「表演」、「舞蹈」的既有秩序,以及包裹在其中的意識形態與文化慣習,並以治理(govern)與聚合(assemble)身體、物件、裝置、光線、聲音、空間的方法,呈現出編舞家對理想社會關係的想像與提案。

摘掉編舞的王冠 回應民主的政治想像

於我而言,編舞家陳武康與影像導演孫瑞鴻於2019年的作品《非常感謝你的參與》(以下簡稱《非》),是台灣編舞家近年來以劇場抽象美學呈現政治思考的絕佳案例:《非》的6位創作者——柯智豪(音樂)、徐子涵(燈光)、廖音喬(舞台)、孫瑞鴻(影像)、陳武康(編舞)、孫唯真(舞監) ,在整場演出裡各自以擅長的劇場媒材,相互協商出發生的事件序列,無論那是影像、空間、物件、身體、光線、聲音,或是政治符碼、個人特質、合作關係。

《非》作為一舞蹈作品,卻不以舞蹈為主體,而是6人在彼此對等的前提下,進行多重媒材之間的呼應、支撐、觀望與補位。透過表演者與媒材之間的相互關照與精密協商,《非》呈現出了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物與物之間互為主體(inter-subjectivity)的社會關係,而在這樣人與非人彼此共構意義的過程中,舞蹈長期以來以「人」、「人的身體」為本的人本主義(humanism)基礎,開始逐漸瓦解與消逝。

舞蹈的人本主義創造了現代舞歷史當中,許多名聲響亮的「大編舞家」,與每位都必然配備的,風格鮮明的個人舞蹈語彙,並由此與舞蹈的市場機制、訓練體系與價值評判系統,層層包裹成一完整的生產秩序。這套為人熟知的秩序,固然生產出許多傑出的編舞家與經典作品,不可諱言地,卻也處處潛藏著許多階級、性別、勞動不平等的現象,甚或剝削、霸凌、侵犯等事蹟也都時有所聞。從獨尊身體,獨尊舞蹈語彙,再到獨尊編舞家,這條秩序鏈上的弔詭之處在於,常發生編舞家在舞作裡正氣凜然地倡議社會正義,在創作現場,編舞家卻或許正是壓迫的來源。於是,舞蹈的人本主義所指的「人」究竟是誰,頗令人玩味。

當我們將對舞蹈人本主義與其秩序的理解,對應回《非》刻意將從前附屬於編舞家底下的設計者,通通拉抬至創作者的位置,無疑便形成一場關於「平等」的編舞:《非》並不意在將各式各樣的媒材收攏、統一呈現單一畫面或敘事,反而是透過媒材之間的對話,相互牽動舞台上的焦點與訊息,並由此不斷地重塑眾人所經驗的空間與時間。

我們可以說《非》在呈現的,是一種「民主式」的生產關係想像,或關於「共有」(the commons)的政治藍圖(註)。這樣的藍圖放置在政治場域裡,無疑是過度天真且不切實際的,然而,便是因為呈現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政治體制、一個不可能的公共領域、一個不可能的思想動員,讓《非》在政治上是基進的,也是這樣的不可能,讓藝術有別於政治,甚至成為政治思想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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