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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品文《少女須知(後)》(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提供)
封面故事 Cover Story 因為我們的語言是身體

你的身體,不只是你的身體

許多從事跳舞或表演的人,都以其他(可能較不那麼容易被定義的)方式或策略為基礎,來打造他們和表演身體的關係…而每一種身體都可以成就某種我們視為編舞的東西。

──強納森.布羅斯《編舞筆記》(註1)

許多從事跳舞或表演的人,都以其他(可能較不那麼容易被定義的)方式或策略為基礎,來打造他們和表演身體的關係…而每一種身體都可以成就某種我們視為編舞的東西。

──強納森.布羅斯《編舞筆記》(註1)

當身體成為創作的素材,她不像木料泥土(理論上)沒有自己的主體性,那麼創作者又該如何同時面對美學建構的創作語彙,以及個體「身體」所隱含的自我意識與生命經驗?

身體及其無法忽視的個體意識

近幾年,隨著素人舞者與素人舞蹈在台灣舞蹈圈形成一股風潮,也引發一系列關於什麼是「美」、什麼是「素」,以至於什麼是「舞蹈」的討論。然而,若我們將「素」理解為身體作為「素材」,意即那拒絕進入集體規訓、堅持保有自我的內在質地,那麼「素」可以不只是「未受訓練的業餘舞者」(樸素),我們同樣能在專業舞蹈家身上,看到對「素」(本質)的堅持與追求,甚至形成個體之於各種體制的反叛與反思。

在2017年表演藝術評論台舉辦「不和諧對談:劇場╱日常的疆界——素人╱業餘表演者的現身╱參與」時,受邀參與對談的壞鞋子舞蹈劇場藝術總監林宜瑾提到:「過去在台灣舞蹈體系所受的技巧訓練,讓我發現,我的那些技巧困住我自己,我不知道要怎麼動身體……我想要打破我自己原本被訓練的身體,想要更接近我自己所踩的這塊土地。」(註2)

近年以獨立舞蹈創作者之姿穿梭美術館、劇場舞台與各式建築空間(以及其所代表的不同藝術「科目」),並以《牆後的院宅》拿下2021年台新藝術獎年度大獎的葉名樺,則提到當年推著她向前尋找的,是一種不用再繼續「老師好」的工作關係。「大學畢業時的我愛想東想西,內心充滿各種思考,然而我當時覺得要當一個好舞者,似乎更仰賴直覺,直接去衝、去做……我也曾去國外考舞團,但總是一邊執行動作要求,一邊在內心批判,就好像精神分裂一樣。」她說。

 是舞者也是編舞家

或許讓編舞家與舞者的身分重疊,是一種避免精神分裂的方式。總有一些作品,很難想像交由另一名舞者來完成。台上的身體,是素材也是媒介,未曾也不能複製再現,呈現著創作者的生命狀態與理念思想(因此偶爾與行為藝術產生脈絡連結):像是葉名樺於《寂靜敲門》(2015)所欲捕捉她於北歐駐村時感受到的極地、天光,與另一種和自然共振的時間感,還有《十七年蟬》(2018)藉蟬╱禪之雙關,生命之沉潛與迸裂,來回應自身成為一個母親,從孕育、生產到養育的「破蛹」經歷;抑或是蘇品文自2018年持續進行的「少女須知」女性主義3年計畫,以裸體身體直指性別議題,挑戰各種儀態規範、身體互動與權力關係。

類似的創作反思,也包含余彥芳在《關於消失的幾個提議Ⅲ》(2019)藉著身體刻印關於亡父的記憶,反覆辯證消失與存在的各種關係,以及近期深入「鳳飛飛」之文化記憶╱符碼,提出關於身體規訓、藝術價值的探問與質疑(如2021年作品《愛你在心口難開》處理種種舞蹈與身體的政治、社交、情感、性別與文化意義,人們又是如何「愛你在心口難開」——不敢真正說出心中所想所愛)。與其說她們藉由身體進行舞蹈創作,不如說是她們舞蹈時的身體,成為尋找各自「位置」的途徑。而這裡的位置,可以是創作者、是舞者;可以帶入自身性別與身體經驗,如母親,如女兒,如在男孩俱樂部中打滾的女性創作者,如被禁止裸露的女體,如試圖打破傳統定義的生理女性,甚至是不分性別的「人」;是身體的主體,也是獨一無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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