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法國文化部宣布由新銳導演朱利安．戈瑟蘭（Julien Gosselin）承接布隆胥韋（Stéphane Braunschweig），擔任國立奧德翁劇院（Odéon–Théâtre de l'Europe）總監。這個導演世代交替的現象揭露法國民眾劇場當前的經營困境，也突顯舞台美學的變化。歐洲劇場重鎮將不再只是搬演經典文本，反而迎向兼具文學性和感官性的嶄新時代。
財殫力竭的劇院
去年12月，布隆胥韋投下震撼彈，宣布離開掌管8年的奧德翁劇院。投入經營公立劇院30年來（註1），布隆胥韋從未陷入藝術堅持和經費短缺的兩難困境。面對疫情後的通貨膨脹、工會要求調漲薪資，劇院每年虧損近200萬歐元，但文化部的額外補助，加上83%的售票率讓劇院勉強營運2年。然而，當他在編列2024年的預算時，他發現已經沒有任何餘額足以挹注藝術創作（註2），因而決定不再續任。布隆胥韋的決議突顯法國公立劇院結構性的問題：文化部一再要求劇院降低營運及製作成本、提高票價，但這卻背離民眾劇場追求藝術性及親民性的原則。
邁向全新世代
奧德翁劇院新任總監戈瑟蘭是法國備受矚目的新銳導演。今年才 37歲的他從未擔任過任何劇院總監，但他與同窗成立「如果可以舔舔我的心」（Si vous pouviez lécher mon cœur）劇團，在15年間驚豔國際劇壇。他們大部分的作品改編自當代長篇小說，以激情的現場表演、行雲流水的即時攝影、節奏明快的畫面剪輯、震撼人心的聲光效果，營造出前衛且嶄新的舞台語彙。（註3）
戈瑟蘭企圖透過多元藝術的融合、舉辦思辨講座和銳舞派對，為擁有近250年歷史的奧德翁劇院注入青春活力。不同於以往著重文學性和導演美學的節目策劃，戈瑟蘭預計邀請跨領域的中生代創作者（介於30-45歲之間），突顯表演藝術的實驗新型態，及其未來發展的脈動。對他而言，形式的創新是最重要的，因為隨之而來才會產生思想的變革。（註4）戈瑟蘭認為民眾劇場的特殊性，在於它給人意想不到的刺激和思考，讓人感知到從未體驗的情緒和感官。他也希望在擔任劇院總監期間，打造一個表演藝術學院，邀請來自不同領域、國家的7至8位年輕創作者運用劇院各個空間，營造親密式的演出。
當務之急
儘管戈瑟蘭懷抱壯闊願景，他必須先解決劇院入不敷出的難題。營運上，他採取量入為出的策略，先償清去年高達80萬歐元的虧損，並同時尋找其他歐洲劇院的支持，透過共製和巡演推動全新創作。某些專業人士擔心目前劇院的資金只夠慘澹營運，完全沒有其他資源投注於創作，可能會讓野心勃勃的新任總監感到功虧一簣。擁有驚人創意的戈瑟蘭是否能像舞台上一樣突破困境，在現實中拓展新局？這個問題要等到明年6月，他正式開啟新一季的節目策劃，才能變得比較明朗。
註：
- 從1993年擔任國立奧爾良戲劇中心（Centre dramatique national d’Orléans）總監以來，布隆胥韋持續地經營國家場館，並同時從事導演創作。2000至2008年，他曾任國立史特拉斯堡劇院（Théâtre national de Strasbourg）總監，及其附設戲劇學校的校長；2年後，他又被任命為國立珂嶺劇院（Théâtre national de la Colline）的總監，推動當代劇作的搬演。
- 2024年奧德翁劇院的總預算初估為1,920 萬歐元（約6億6600萬新台幣）。文化部的補助1,293萬歐元（約4億5千萬新台幣）只夠營運位在巴黎第6區及第17區（Atelier Berthier）的兩家劇院。扣除預估的票房收入和私人贊助，劇院仍有80萬歐元（約2,800萬新台幣）的赤字。
- 2014年，戈瑟蘭就以《無愛繁殖》（Les Particules élémentaires）榮獲法國劇評人協會「年度最佳戲劇新秀獎」，4年後他又獲頒第15屆歐洲劇場獎。去年，他跟柏林人民劇院合作的《滅絕》（Extinction）更獲得歐陸劇評界一致讚賞。
- Julien Gosselin, « Il faut que partout en Europe on puisse dire que l’art théâtral le plus vivant est à l’Odéon » in Libération, propos recueillis par Sonya Faure et Anne Diatkine, 3 octobre 20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