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名稱 Take the __ Train 其實是從〈Take the A Train〉 而來,是爵士鋼琴大師 Duke Ellington 最為人熟知的成名曲,雖然該曲的作曲者其實是 Billy Strayhorn,但這是另一段故事了。當初在發想專欄名稱時企畫文編和我聊到,也許可以分享些音樂帶著我去旅行的所見所聞,於是想了半天,最先跳入腦袋的是多年前第一次的印度之旅。 說「音樂帶著我去旅行」,倒不如說是「即使是單純的去旅行,也總是會碰上音樂」。當初決定去印度是一股衝動,因為朋友 K 在印度學 tabla 手鼓,某天看到他在臉書發文關於在印度生活的點滴,文末提到歡迎朋友們去找他玩,就這樣,簡單的聯繫之後,我買了機票出發。很快地,第一個文化衝擊就在飛機上遇到了。在曼谷轉機後我搭上了前往印度孟買的班機,飛機上一半是印度與中東男子,一半是印度家庭,還沒起飛的飛機像是他們自家的客廳,大家蓋著毯子自在地吃著零食聊天、選節目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尚未起飛空服員就忙著送零食飲料的狀況,雖然機上洋溢著歡樂氛圍,但當下的我其實開始感到焦慮,甚至和自己說:「現在下機還來得及呀!又沒有人規定妳一定要去印度!」 終於起飛了!飛行平安,幾個小時後降落在孟買,我正式踏上了印度的國土。 印度的第一天,一早就入境隨俗,在廁所試了「用水沖 + 左手」,其實也沒有別的方式了,文化衝擊之二,這裡的廁所是沒有衛生紙這種東西的。吃完早餐後,我迫不急待地踏出家門,開始感受孟買街頭的烈日高照。戴著帽子和墨鏡的我開始觀察這一切,街頭上走路的幾乎都是男人,他們的眼神不閃躲直盯著女生看,還好我的墨鏡多少給了我心理上的安全感。這是一座非常「有味道」的城市,我的五官徹底被打開了!路邊小吃攤濃濃的香料味、烈日下行人流汗的氣味、牛糞狗糞味混雜;除了味道,這裡同時也是一座色彩繽紛鮮豔的城市,尤其展現在女人們穿著的傳統紗麗服飾和各種飾品上。陽光、色彩、氣味,如何不愛?汗流浹背地到處走動沒一會兒就累了,此時冰冰甜甜的甘蔗汁真的是人間美味,心懷感激的仰頭喝下最後一滴果汁。 除了隨性的觀光以外,我也不時和 K 暢談對音樂的想法和領悟,他分享當地關於練習的信仰:「若是在 Shiva 的節日時(濕婆之夜)練習,平常無法突破的東西,在這一天一定能有所進展,練習也可以獲得比
從事舞蹈工作這麼多年,常常被問:「到底是要怎麼看舞?很怕看不懂現代舞。」老實說,連我自己也不太確定有沒有真的看懂過舞蹈,所以當被問起的時候,很難有漂亮的回答,就以「可以試著用自己的想像去感受」回應。 2006年,我為雲門2編了一個作品《將盡》,首演在新舞臺,舞作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群舞一字排開,從左舞台往右舞台的方向緩慢行走,鐘聲響起,一名女獨舞者面對著群舞者,緩緩倒退,好似在道別,畫面靜美,猶如日落,同時大幕落下。當大幕再起,舞者原地轉身面向觀眾謝幕,按正常來說,這個時候觀眾應該拍手掌聲,但卻鴉雀無聲,靜默片刻,我站在舞台左側準備謝幕,看到舞者臉部尷尬,他們心裡應該都想著,是觀眾不喜歡?還是觀眾不知道已經演完?這恐怕是舞者從未遇過的狀況啊!直到演後才從觀眾的回饋知道,他們是不捨得拍手道別。到了宜蘭場次,我遇見有一名觀眾,他抓著我說:「我看不懂這個舞在演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淚一直流不停,心裡想的全是我過世的太太,謝謝你!」他在台鐵工作,一輩子沒進過劇場看舞蹈,買了最貴的票價,選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將盡》排練期間,雲門2藝術總監曼菲老師病危,但她堅持要進排練場看排,老師抱著我說加油。首演前一個月,老師辭世去做天使,《將盡》是我們對老師的道別,道謝她對我的疼愛。 2016年,布拉瑞揚舞團的第4號作品《漂亮漂亮》在雲門劇場首演,它是一個可以感到輕鬆愉快的作品,無需看懂,大人小孩都會喜歡的作品。但4場演出之後,收到觀眾的回饋居然是「感動到流淚」,我錯愕茫然,我到底錯過了什麼?為什麼會有觀眾流淚?其中一位觀眾的回饋:「我在《漂亮漂亮》看到海、聽見海、聞到海、還碰到海。」看到海是因為我們用帆布造浪而起,聽見海是因為帆布的聲音極像海聲,聞到海可能是因為帆布留著舞者的汗臭,有鹹鹹的海味,至於碰到海,恐怕也只有購買第一排的觀眾才有的體驗吧!當雙腳被帆布的浪尾打過之後,就在那一刻,她落淚了,「我的身體被撫摸,被療癒」。喂,不可能吧!台北人是不是太壓抑了,明明是帆布,居然有這麼大的功能,還治療身心靈。想到我在排練場一直被帆布打,沒有流淚,倒是一直嗚著嘴,因為味道實在太鹹了。不過《漂亮漂亮》演出近50場,觀眾確實是笑中帶淚。 2023最新舞作《我.我們》第一部曲在台北國家戲劇院演出,舞作的尾聲,當舞者唱起排灣童謠〈vangaw 天
暑假期間,我帶著兩個外甥在義大利旅行。前往度假目的地需要長途開車,路上,他們經常要求我播放音樂。指揮家伯恩斯坦為小朋友解說的《彼得與狼》、艾爾加的《威風凜凜進行曲》,或是莫札特奏鳴曲,都是常被點播的曲子。 「為什麼人愛聽音樂?」我問他們。大外甥學法國號,小外甥學小提琴,兩個人的答案大同小異:「好聽的音樂會讓人快樂!」的確,大腦神經科學界近年的研究證實音樂有治療作用,而且可以幫助我們集中注意力;心情低落時,音樂會帶來快樂、緩解憂傷;情緒緊繃時,音樂則可讓人放鬆,對我們的健康有好的影響。 要聽多久(多少)音樂才能得到正向效果? 英國聲音治療學院(British Acedemy of Sound Therapy,以下簡稱BAST) 的大規模研究很有意思,參與的科學家們提出一個「劑量」,以時間為單位,告訴大家到底得聽音樂聽多久,才能體驗到治療效果。 BAST 的研究人員以「音樂就是良藥,可以產生醫學效果」為命題,邀請7581名受試者參與計畫,發現有將近九成的受試者覺得音樂對他們的身體健康和心理安適非常重要,而且對日常生活有不可忽略的作用,例如,90.15% 的參與者利用音樂來放鬆心情;81.80% 的參與者則使用音樂來提升情緒,讓自己感到快樂;46.5% 的參與者用音樂來釋放負能量、緩解悲傷;32.53% 的參與者甚至把音樂當作工具,幫自己集中注意力。 音樂既然這麼有效,那麼,到底得聽多少量,或是持續聽多久,才能產生效果? 研究人員指出,效果最好的音樂,是那種節奏緩慢、旋律簡單、沒有歌詞的;至於聆聽時間,至少要13分鐘,只要聆聽音樂超過這個時間值,可以產生許多好處,包括減緩肌肉緊張、消除負面想法、帶來平靜,還有安穩而優質的睡眠。雖然節奏緩慢、旋律簡單、沒有歌詞的音樂效果最好,但帶歌詞的音樂也有好處:當聽眾對歌詞產生共鳴,可以因此緩解悲傷,穩定不知所措的情緒。 BAST 測試對象還提出反饋,表示聽13分鐘的音樂足以幫助他們理清思緒、集中注意力,甚至有超過90%的受試者表示,即便聆聽不到一刻鐘的音樂,也能幫助他們得到更高的工作效率,做決定時能更明確清晰。 現代生活分秒必爭,沒有13分鐘,怎麼辦? 別太擔心!BAST 的研究結果同時
藝術與娛樂,有所謂的高低優劣之分嗎?熱門的得獎電影,我卻看不懂,是我沒有天分,還是藝術涵養不夠呢。藝術是高尚的,娛樂是庸俗的,我只是個庸俗之人,就隨你們自命清高吧。 多年前參與王嘉明導演的《文生.梵谷》演出,那時全世界正重新溫習梵谷,不論咖啡杯、藝文商品、寢具,我們一起回憶著他的痛苦,浪漫現實生活。嘉明把場景建立在機車行裡而不是美術館,在他與友人的書信中重新建構屬於一個「人」的思緒情感,以及後世對所謂「藝術」進行的消費、娛樂,或只是當作流行的裝扮。 有時受到不同平台邀請,請我推薦影響自己最深,或最喜愛的幾部電影、幾本書,對我來說其實都蠻痛苦的。一是我的天堂可能是他人的地獄,二是藝術創作跟觀者生命經驗息息相關,它應該是屬於個人的,而非他人可以共有的。 讀小學時,學校不定期會在禮堂放映電影。放映當天,所有年級的小學生會拎著自己的小板凳,一起集合到禮堂裡看電影。印象最深的是《魯冰花》,也許因為電影裡小男孩的心情和自己成長的背景有些相似,也許因為在偌大的禮堂裡,這麼多的小孩聚集在一起,黑黑暗暗安靜的時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真實的孤單寂寞。 國高中開始常蹺課,有時跟朋友在二輪戲院看一天的電影。青年時期第一次看電影莫名地被感動落淚,是《心靈捕手》。也許在叛逆的年少輕狂中,真正想要的是有人真的能理解你,接住你。 第一次被劇場震撼,是看田啟元的《一個少尉軍官和他的二十二道金牌》,我完全看不懂,卻被整個演出深深吸引著,後來才明瞭那是因為第一次感受到美學、語言與暴力的純粹,一輩子都忘不了。 退伍後很長一段時間,每年都會想盡辦法去看當屆入圍奧斯卡和金馬各類獎項的電影,很大的原因只是因為好奇。什麼是最佳?為什麼它沒有入圍?這樣的習慣持續很多年之後,就有了自己的喜好和評斷。久而久之,「大師」就是屬於自己的,而不是他人的;最佳電影也是,最喜歡的演員也是。這個過程會不斷地成長改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謹記勿畫地自限,恃才傲物,不要認為自己才是藝術。 藝術是什麼,是很個人的吧,它應該就是屬於個人的,屬於每一個人自己的,不是一個標準或絕對。藝術與娛樂是相對應的兩極嗎?還是相依存的互屬? 小時候可以很簡單的用「難看死了」,「大爛片」來總結一切。現在可以不用追隨評論的大師畢恭畢
最近在準備一個小說與漫畫的創作工作坊,教一些編劇方面的技巧,但每到準備的環節就覺得頗煩惱,因為實在很難說出什麼一以貫之的技巧,翻來覆去看書講的也是大同小異,可以比較被系統化的談就是三幕劇、平田的獨幕劇、角色就是「目標跟阻礙」,但我自己遇到的工作模式常常也不是來來來先想好你要探討什麼,接著就會順利進行,主旨會是「一見鍾情的年輕男女因家族世仇而無法在一起最終殉情」嗎?還是「多愁善感的王子發現父親過世的真相而裝瘋賣傻發現真兇是叔父最終復仇成功?」,在可以心無旁騖地只討論主旨之前,有太多東西要處理了,主旨常常都是最後才被整理出來的東西,與其說技巧呢,不如說是「把關東煮做好了但發現手上的材料只能做咖哩,那就做成咖哩而且不要把咖哩視為阻礙」的能力。 比方說最近要收尾的韓劇改編,因為台灣的預算怎麼樣都不可能追上韓國,所以可能無法那麼耍帥、那麼炫、那麼潮,那就「稍微寫實一點吧」,「稍微寫實」簡直搞死人了,太痛苦了地獄人生,隔行如隔山有夠難;又比如,《人選之人》一開始是設定主角們是同學、大學異議性社團,過不多久確定謝盈萱加入,得因應她的年紀去調整設定,所以從27歲提到快40歲,所以政二代、所以當選過一次議員,因為某個原因而落選,但政二代嚴格來說不太可能落選只是議員耶,是以她跟樁腳究竟起了什麼衝突?打樁腳會不會太誇張?要給她一個合理的動機沙盤推演了許久;也如同跟謝的另個合作《服妖之鑑》,一開始收到製作人的邀請是改編《杏仁豆腐心》,但我沒有很喜歡這個劇本,說實在不大明白前幾年為什麼一直演不喜歡的點是覺得「避而不談的點原來是小孩流掉無法做愛」鋪陳太搧情又太往一個想當然耳的方向去推,畢竟是2000年的劇本,很推薦烏烏醫生討論流產的觀點,不管討論什麼總是要加入點當代觀點吧,當時覺得關係的狀態很死,改編上沒有什麼空間,後來就想,從盈萱身上出發,讓她反串,只反串又太簡單,就演一個有扮裝慾望的男性,怎樣可以更有衝突?設定成警察,現代社會警察扮裝也還好吧,那放到以前,白色恐怖時代,這樣衝突可以達到最大!現在寫起來一兩行字而已,但當時是層層推演跟燒腦的過程。又比如《新社員》,一開始是漫畫《同級生》,但漫畫太散文了,衝突太少,很難做成戲劇跟音樂劇,當時就參考了《仲夏夜之夢》,如果不是「倒敘」類的結構(如《伊底帕斯王》),
國際音樂大賽如奧運,不需要語言解釋就人人看得懂,更自帶高度關注度。鋼琴家阿格麗希、齊瑪曼、范克萊本,至近年的李雲迪、劉曉禹、任奫燦等均透過大賽一夕成名。有一次,我與2015年柴科夫斯基大賽得主馬斯烈夫的老師一同在歐洲音樂節任教時,他就感慨提到:「(馬斯烈夫)前一天還是莫斯科音樂院裡的一名學生,隔一天突然就成為國際巨星,人要突然適應自己的新身分才是真正的考驗。」 我第一次參加國際大賽是在1997年俄國聖彼得堡的第三屆國際青少年柴科夫斯基大賽。當初是因為看到第二屆小柴冠軍郎朗的演奏驚為天人,躍躍欲試,沒想到居然得了第三名,也從此展開演奏生涯。當時盛況至今仍覺得不可置信,得獎回台後,不僅眾多電視台爭相訪問,關於我的小書《少年俊傑》也隨即出版。1998年3月,14歲的我在國家音樂廳及各地舉行第一次大型獨奏會巡演,並緊接著於1999年日本濱松鋼琴學院比賽獲頒第一名。 1978年老柴大賽得主普雷特涅夫曾說:「比賽是必要的惡魔。」任何想要出頭的青年音樂家都終將被大賽吸引。這惡魔不僅捉摸不定,有時更不分是非公平;青年音樂家為了討好惡魔還得研究各地比賽或評審的喜好,不能把持者可能就此抹滅自身的藝術特質。最後,為了呈現最拿手的曲目,許多青年沉溺於單一作品而耽誤了真正的成長。 1999年秋天赴德深造同時,也踏上征戰各大比賽的路途。16歲的我在南征北討後心中偷偷給至今仍是國際間最大比賽的四大賽事下了副標:(雖因俄國戰爭於今受抵制,卻不能否認其昔日榮光的)柴科夫斯基大賽血濺沙場派;華沙蕭邦大賽原汁保守派;伊莉莎白大賽學院端莊派;范克萊本大賽頭髮飛揚派。現在看來當然是童言童語可笑之至,加上近25年間國際潮流變化多端,但卻可從中感到各國對音樂的不同品味及其歷史民風的影響。 老柴大賽畢竟是冷戰下的產物,蕭斯塔科維契在當時的音樂屢屢刻畫著前蘇聯人民在高壓監控下連哭笑都得心驚膽顫之痛。大賽最後一輪要求決賽者一次彈奏兩首大型協奏曲,通常大家最後都選柴一與拉三(編按1)兩首超級史詩巨作,除了表現鋼琴家的超強能力,若能血濺沙場,音樂中語帶哭音,在經歷過真正的傷痛醜惡後卻還願意相信美好,絕對能博得俄國大眾的喜愛。當時我在俄國普羅科
2019年8月,臺北藝術節邀來韓國編舞家安銀美的《南韓跳,北韓舞》,同年10月又到衛武營演出《跳舞ㄚ嬤》,其間舞團還接著到義大利演出《南韓跳,北韓舞》,然後到巴西巡迴演出《跳舞ㄚ嬤》。2021年新製作《千禧之龍》找到9個劇院單位與藝術節投資,包括衛武營、巴黎市立劇院、里昂舞蹈雙年展、盧森堡市立劇院等。這幾年韓流、K-POP席捲全球,就連音樂劇也擠進全球三大,電玩產業全球排名第四,南韓做對了什麼呢?
既然是沙漠,當然容易飢渴。在香港找不到合心的演技書籍,於是向外求之。(編按) 某年,大概是從學院畢業後不久,人生第一次去美加旅遊,除了探看朋友,吃喝玩樂,當然要到劇場觀摩,像劉姥姥入大觀園,事事皆感新奇。真羨慕那些能留洋放學的學子,可以長期沉浸在那種藝術氛圍之中,不像我這塊久旱的海綿,要在短短10天的旅程中,把水吸滿,回來再慢慢消化。 別人用力玩,我用力找書 在那旅程中,對於我最為重要的,當然是到處搜尋秘籍,不斷請求朋友帶我去逛書店。他們雖然沒說什麼,但從表情上,我總是看出他們内心的疑惑,旅人一般都是吃喝玩樂,購物呀,風景呀,迪士尼樂園呀,酒吧呀哪有人天天跑書店的? 他們哪知道我內心的興奮和焦急?以我當時的經濟能力,哪能每年跑一趟紐約、倫敦?這可能是我唯一尋覓如來神掌秘笈的機會哦! 於是,有的沒的什麼都買,以當年不怎麼樣的英語水平,鑑定著作的質素,現在回看,命中率有百分之九十之高,可能根本是人家的出版有一定水準罷。 當時購買戲劇書的興奮心情,堪比女士們買名牌包包的高潮。大師的理論,中小學教科,普及入門,聲音及台詞訓練,形體和即興,劇場遊戲,當然,最重要是找到傳說中的方法演技。林林總總,滿目繁花。朋友看著我,又是滿臉的疑惑。 相比於我在香港所買到的,其中最寶貴的是全套史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嚴格說來,也不是在香港出售,而是托母親的內地好友,在大陸內部訂購。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那麼秘密呢?只能內部發售,托關係才能購買,到底是覺得演技危險呢?還是大眾對演技沒有興趣,所以沒有市場需要?或是認為演技這種技藝應管控在專業範圍內,難道它真的是如來神掌?反正到現在為止,這套史氏體系全集,還是從未見過在市面發售,連內地都沒有,我擁有的,已是寶藏,真正的秘笈。 除了這套史氏體系全集,在香港只能偶然找到零散的演技書,最出色的要數胡因夢翻譯的《尊重表演藝術》了。不是說其他的翻譯質素不高,而是一般都偏向理論,例如史氏的《我的藝術生活》,近似藝術自傳式的描
前文(編按)論及洪席耶綜觀西方藝術史,從中整理出3種體制倫理、詩學、美學。咱們一個個來,先從藝術的倫理體制講起。 雖然肇始於兩千多年前的柏拉圖,倫理體制不至因時代演進而走進歷史,其行情或因各個時空的氛圍而有起有落,但它未曾消失。而且,在這倫理當道的年代,來自倫理體制的干擾特別喧噪,在在影響藝術創作與評論。 不同的時代各自賦予「倫理」(ethics)不同的意義,我們關心的是現代人的想法。根據法國哲學家巴迪烏(Alain Badiou),就我們所處年代而言,倫理即指:一套人們賴以感受與評判事物的準則。 倫理訴求 很早以前,倫理與道德(morals)意思相通,並無差別,是後人賦予兩者些微的區分。 它們都和判斷「對錯」、「善惡」有關。但倫理通常指一組實用的規範,例如醫學倫理、法律倫理、運動員倫理、KTV倫理、麻將倫理等等。只要任何人想要持續作為社會或某組織的一分子,倫理即指必須遵守的規則。我們常在媒體看到店家公開道歉,不管是否真誠,他們必須這麼做才過得了商業倫理的門檻。因此,合乎倫理的言行有時發自於內心,有時只是表面功夫。道德則涉及個人核心價值,較深入人心。道德觀源自內在信念,指引個體日常的選擇與行動。有時,個人的道德觀和所處社群的倫理準則或有分歧。例如辯護律師,道德上他認為謀殺應受譴責與制裁,但基於職業倫理,即使明知被告為真凶,他還是得盡其所能為後者辯護。 這年頭倫理當道,無所不在的倫理訴求正在箝制你我的言行。針對任何事件,尤其是透過網路社交平台表態,你我都必須持平地說些公道話,尤其要避免過激或洩漏偏見。因此顧忌,用戶在平台呈現的往往是「倫理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打開新聞頻道,不時看到路人甲乙面對鏡頭,認真地告訴大眾這個行為乃「不良示範」或那則言論令人「觀感不佳」。他們說的都是廢話,可為何新聞記者卻認為這種制式採訪有其價值?那是因為整個社會都認為倫理超級重要。這個情況不只是台灣,而是全世界;由資本主義(市場邏輯)襯底的倫理訴求早已瀰漫全球。有人認為,這股倫理焚風始於1990年代的PC(政治正確)運動,但巴迪烏覺得起點應該更早:1968年學運、工運失敗、世界轉趨保守之後,倫理訴求成了人們卑微的依
2023年5月底,終於踏上赴京之途,此次是應北京京劇院之邀,安排了10天的教戲課程。據說消息公布後,有30幾位青年演員報名,經過篩選,京劇院內一團、梅蘭芳團、青年團、演藝中心以及黑龍江京劇院,共20位學員入選。我特別準備了兩折梅派戲《西施.響屧廊》和《太真外傳.七夕盟誓》,以及一折新創劇《王熙鳳大鬧寧國府.誆尤》,都是20分鐘左右的個人表演片段,戲雖不大,表演含金量卻很高。教學時間才短短10天,真是個有難度的教學日程。 說到我的教戲經驗,大約是從20幾年前開始的。先是在社區大學,後來陸續加上北藝大、台藝大、台大,在各大學和研究所擔任傳統藝師。我教學的初衷其實是為了推廣京劇藝術,那時一週有3到4天都在上課。我的教課宗旨是希望每位學生都能開口唱戲,所以,我很注重開發每個人的發音,每次上課我都會用上半小時來帶領學員們喊嗓,練習吸吐氣的技巧、聲音和字之間的連結。我覺得聲腔是戲曲教學裡最難的一部分,中國字的音韻學是世界上頗為獨特的,每個字都是一個完整的發音體,不像其他語系是以字母串起形成語句,義大利歌劇和中國戲曲最大的不同即發音吐字的差異,而任何一種地方戲的聲腔都有著不同的四聲,產生了傳統戲曲不同韻味的腔調。如國語的四聲是:1花、2團、3錦、4簇,另外還有若干地區的方言不只有四聲,差異性就更大了。在教唱京劇的時候,往往需要花很大的力氣調整學生們的發音,因為只要找到字的正確發聲位置,唱起來就會有行雲流水之感,然而這只是一種理想的狀態,發音正確這件事連專業演員尚難達成,業餘愛好者就更難了。若真的喜歡則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慢慢了解領悟。所以,有許多學員學了幾年後會突然欣喜地告訴我,他終於聽懂我在說什麼了。 在那近10年的教學過程中,我真的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教學相長,因為在我來說從不是問題的地方,學員們實踐時卻是非常地困難,那些學生來自各個不同的學校,但他們都相同地理解不了京劇的聲腔和旋律的轉折。又因為每個班的人數都很多,所以我只能讓他們以大合唱的形式來學習,每學期終了還安排成果展。大概戲曲的學習非常有新鮮感,所以學生們都非常地投入認真,因此那幾年的教學我覺得是蠻有成就感的。後來因為事業上有別的規劃,我就停止了在各個學校的課程。 近年來我在台灣各劇團給年輕演員教戲,開始有了不同於之前以推廣為目的的教學方式。我為梅派的表演藝術做了一
吳念真:現在回想起來,我幾乎沒有干涉過你的成績。這有兩個原因,其一是我自己受教的育過程不是很平順,因為經濟關係,曾經休學過兩年,大學還念夜間部。前陣子到清華大學演講,有人還開玩笑說我是來清華大學的講者中,學歷最低的,哈哈,是真的!但總之,我一直覺得像我這樣的人都可以活著,因此學歷上我就也不太要求你。另外就是,你那個天蠍座個性,每次只要一考差就臭著臉回來,自己都內疚成那樣了,我們要罵什麼? 吳定謙:天蠍座真的對自己有很多有種莫名的執著,我不敢說這就是自律啦,不過若沒做到某些事情,的確內心會開始自我譴責。 吳念真:所以,學歷我不管,我從頭到尾就在意幾件事情:希望你健康、善良、樂觀、朋友多。最後一點很重要,朋友一多,遇到困境才有機會尋求協助,若要人協助,也表示你平常就有在協助人家。 吳定謙:你這個想法說真的,也是我現在希望你擁有的生活狀態。照理來說,年紀愈來愈大,我們會愈來愈少跟人接觸、比較容易活得封閉些。但因為你所選擇的工作也好、生活方式也好,我現在還是很常聽到有人跟我提到你,談到你們交流過的事情這讓我覺得很好。知道你仍然擁有自己的生活,心是富足的,我會覺得很安心。 倒是說,若談到教育這條路,很多人也會問我:「選擇戲劇,是不是因為受你爸的影響?」受多少影響我不知道,倒是小時候常聽你半開玩笑地說「以後不要當編劇」。像是你記不記得,之前我兒子抓周,現場有個場記板,我們還往後移不想讓他抓到。 吳念真:對,跟他說不要抓這個,抓到阿公會打斷你的手。 吳定謙:(大笑)雖然是玩笑話,可是我完全懂,那真的是很辛苦的一條路。比方說,大家也很難理解編劇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常常覺得坐在那邊寫一寫,東西就出來了。但是我有看到,小學那陣子你很常在家寫東西,寫到很煩躁的時候,連我也不大敢去吵你。但我也會有個疑問:寫得這麼不開心,為什麼要繼續做?肯定是有什麼樂趣在裡面吧? 吳念真:<
我們總是喜歡討論現場演出的緊張刺激,那種生動的臨場感源於現場的不可預測性和出乎意料,使每一次演出成為絕無僅有的「重複而差異」的藝術。我對此仍然保有信念,但神啊,未來我很樂意能夠少一點不一樣,畢竟人的一生中有一座懸浮小屋就夠了。再說,我已經老到沒法再來一次動作片的追逐戲了。
YC, 鏡頭的一開始是酒吧畫面,昏暗、熱鬧、吵雜,「我沒騙你,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到底要問多少遍只有我跟她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們聽到明子聲音,似乎在辯解和交代所在何處,感覺是男友查勤,接著,她的女性友人過來幫她緩頰,透過友人視角,我們第一次見到了明子,紮個公主頭,打扮清純樸素,大學生模樣。我們沒有聽到男友的聲音,電話中的他繼續糾纏,要她去數廁所地板磁磚。之後,有位中年男人過來坐下,要她去接客,明子一路拒絕一路退讓,說奶奶從鄉下上來東京找她,還撥了奶奶音檔給男人聽,我們依然沒聽到奶奶聲音。再之後,男人走出門外接電話,透過落地玻璃窗,我們看到明子在大聲拒絕後,又乖乖地起身,拿起手袋外套,跟友人借了支口紅,搭計程車赴約。 聽到什麼、沒聽到什麼、看見什麼、沒看見什麼,這是我第一次看伊朗導演阿巴斯的作品《像戀人一樣》,頃刻被逮住了,鏡頭雲淡風輕,滿滿的細節玩味,似乎沒說什麼,卻已道盡了一切。奶奶的聲音後來在明子搭計程車時響起,男友在隔天她回學校時現身。對了,忘了跟你說,明子援交的客人是位老爺爺。明子到了他家,他殷勤地準備餐酒,明子只想趕快辦完事情走人,結果一躺在床上就睡著了。隔天,老爺爺送她去上課,就這樣遇見了明子男友 場面調度意指作品中各種元素的調配、分布和位移,演員、光影、物件等。更進一步看,即揭露什麼、隱藏什麼。「你能使多少東西可見而不實際展示它們?」阿巴斯相信過於直白的電影沒有可以讓觀眾想像力介入的空間,正如好萊塢的商業電影,凝固的因果關係中缺乏微妙,觀眾只能機械式被動反應,被驚嚇被娛樂。而阿巴斯更願意相信觀眾有能力去解讀陌生的事物,他認為,觀眾如果想知道就必須自己思考、想像,畫面之外有什麼,無聲的語言是什麼。是啊,深深觸動我的正是這點,好的電影等待觀者,不急不躁,讓渡出作品詮釋的場域。 《像戀人一樣》後半段還有一場同樣玩味,老爺爺回家時,畫面傳來鄰居聲音,是位中年女人,試圖和他搭話,他卻不勝其擾。再後來,我們才透過明子的視線看見,木造窗口後露出一張臉的她,殷殷切切套交情。對啊,我的心為之折服,在扣緊主線發展之外,阿巴斯會輕輕盪開,透過其他人物
在上下台換場的按鈴聲及比賽考試舞台上形形色色的表演中,腦海裡突然響起了歌德(J. W. von Goethe, 1749-1832)的詩在所有的峰頂上是靜。 在所有的峰頂上 是靜, 在所有的樹冠上 感應 幾乎沒有一絲氣息; 鳥兒於森林中沉匿。 稍等!很快地 你也將靜謐。(註) 這是歌德最有名的詩,幾乎每一位德國人皆耳熟能詳。詩的視角由遠至近,由天地至動物而於人,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境。一種於靜謐中通體舒暢的喜樂抑或是安靜中,心如明鏡台,五感六識隨著心靈馳騁超綻放的體悟。 2023年疫情後,表演藝術需要什麼?在探討這個問題前,還需回溯創作及表演的根源理想!藝術家為理想而活,進而產生克服現實障礙的動力;巴赫因深知大鍵琴的缺陷而於寫給兒子們的教材創意曲內頁寫上除了要清楚地彈奏二聲部與三聲部,更重要地莫過於尋找一種如歌的彈法。貝多芬當年的早期鋼琴還無法做出如此極端的音量對比,他卻寫下了心中的理想:ppp極弱或fff極強使得精神永留至今。 然而,在每日大量的社群、新型態表演,甚至是吸收龐大資料庫而對答如流的ChatGPT前,要能夠釐清心中理想,不隨波逐流著實非常困難。唯有內心真正的寧靜,方能聽見自己的理想,因此,歌德的詩突然浮現於我心中在所有的峰頂上是靜。這諸多不同理想的擦撞,使得藝術的領空有著最絢爛的火花。如19世紀中葉,布拉姆斯與李斯特、華格納等所開展之浪漫的戰爭(War of the Romantics)所見。布拉姆斯眼看恩人舒曼所創《新音樂雜誌》(Die Neue Zeitschrift fr Musik)於舒曼逝世後淪為抨擊他們所堅信美學的工具,揭開與李斯特及華格納等新德國學派(New German School)主力之信念之戰。李斯特在布拉姆斯眼中幾乎摒棄了傳統的曲式,如他的交響詩;離經叛道的和聲進行加上使音樂通俗化的標題音樂如《浮士德交響曲》等,一再挑戰布拉姆斯對美學理想的底線。 但這百年來的思辨卻孕育了歐洲文化的深度與廣度,更培育了人民的氣質
能在雜誌有個自己的專欄是我想也沒想過的事,從小我就有逃避寫作文的傾向,尤其是在全家人的國文造詣和閱讀量上都勝過我百倍的狀態下。小時候無數個交作業前的夜晚靠著媽媽幫忙捉刀才得以安全過關,說也奇怪,打字至此回憶突然如此鮮明地翻牆躍出、果決地向前奔跑,似乎要我追上它、藉此機會把這件事情解決一下。 對文字恐懼這件事,反映到我此刻的人生中,大概就是寫專輯、曲目和演出介紹時格外覺得吃力吧,時常眉頭深鎖呆坐書桌前卻擠不出半個字,總覺得能表達的都在音樂裡了,到底要怎麼轉換成文字敘述呢?前一陣子發行了我自己的第5張創作專輯《In the Cave》,當時同時忙碌於北、中、南、東部的爵士巡演和 aMEI 的高雄演唱會,真是一段極度緊張的日子,我甚至帶了 iMac 下高雄旅館工作(結果搬回台北時不小心閃到腰),各種 deadline 在行事曆上自我生成、畫線站穩,讓我想到學生時期跑接力賽的感覺,好不容易第一棒衝向第二棒,還來不及休息,第二棒已奮力向前衝刺、第三棒正等著呢! 既然聊到了對於寫各種文字介紹的下筆困難,其實我對另一件事(又或許其實是同一件事,但以更宏觀的角度來看?)更是無法判斷,那就是身為創作者,到底需要透露多少自身關於創作的想法呢?至今仍一直無法有個說服自己的標準答案。也就是說,創作者是否需要,或是否有責任清楚說明作品的來龍去脈?像是靈感從哪裡來?是因為讀了一本沒有結局的小說,還是因為大自然壯闊的美景?或是交代音樂要描述的故事或畫面是什麼?是離別的遺憾還是在未知裡探險的興奮感? 從開始職業演奏生涯以來,我就時常想著這個問題,到底要不要和聽眾分享曲子背後的故事呢?尤其是演奏曲沒有歌詞的輔助,是更抽象的一件事情。那,如果要介紹的話,是要在一曲開始前先說呢?還是要等曲子彈畢後再說?在爵士樂的表演中,曲目之間由演出者為聽眾稍微介紹說說話是常態,且通常沒有提供 printed program 的習慣,有時下一首要演奏什麼甚至是當場決定。演出場地則多為小型爵士酒吧、live house 或餐廳,是和聽眾關係相當親密的一種音樂表演形式,和古典音樂會通常在大型音樂廳舉行的演出環境有很大的不同。就音樂內容來說,爵士樂每首曲子的旋律演奏完後就是音樂家們的即興了,即興結束後若獲得大家即時給予的掌聲,對演奏者來說是最大
影集4月28日上架後幾天,剛好去動了一個不大不小中手術,後續一週都得在家中靜養。 因為我不能洗澡只能擦澡,自然也不能洗頭,我會走路去洗頭,5上旬的陽光很好,氣溫宜人,有風吹在身上,大概維持三天洗一次頭。附近的小林髮廊,白天他們冷冷清清沒啥生意,洗一次兩百五,雖然想找更便宜的,但生理上也無法走更遠,反正想說洗頭附贈按摩。平常就試圖在家裡工作,對,試圖,實際上我根本做不到,畢竟在戲上架Netflix的連假,不關心根本不可能。 剛好也是在這週,《人選之人》開始各種社群洗版,本來就會看觀眾心得回饋,開始刷各種平台的心得文,豈料迎來跟劇場截然不同的地方,真的太多太多了,串流平台可以觸及的觀眾好廣。 臉書、IG、PTT、Twitter、微博、YT,要刷完真的不可能,一方面看著各種熱評,一方面因為消炎止痛藥而一天得拉好幾次肚子,真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想起之前看過《麥蒂為何而跑》,討論在IG上展現完美的運動明星孩子,然後自殺了。我們有討論青少年面對網路壓力的書,但應該沒有講成名後怎麼面對網路壓力的書吧。 不過幕後的壓力永遠不及幕前。 想起之前跟一位演員朋友吃飯,收到一些很煩人的IG訊息時她會一邊點開,一邊murmur世上怎麼有這樣的人,我很訝異她會看私訊喔,她說有時候就點開,但還是會好奇想了解一下別人要跟自己說什麼。 有時候我也會蠻好奇其他人怎麼看待自己的作品,你在創作它時的那種珍貴跟私密的感覺,讓你覺得自己跟某些事物有很深的連結,特別是在劇場,你看到一些場景,一些動作,一些人跟人之間微妙的流動,你跟團隊們非常靠近,也會在演出後跟許多互相信賴品味的朋友們聊戲,持續跟夥伴們聊戲,好好把這齣戲做得好跟做得不好的部分收在心中;但影集播出時,距離拍攝完成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大家都各自四散去做不同案子,然後在短時間內得到大量關注,當它被評論,被摘錄金句,被做成圖卡時,你又覺得這些跟自己好像無關。 不過想想自己有時也會被網路上看到摘錄的電影金句圖卡觸動。一塊好的牛肉不管做成煎牛排還是漢堡,都是好吃的吧。 你需要有類似經驗的朋友,你需要有可以分享這些事的人,「你怎麼看待短時間內對你作品的關注?」我常常看到報導上有人問一些爆紅新生代歌手演員這些問題
親愛的朋友,如果您剛好不小心翻到這一頁,為避免破壞您閱讀的好心情,請務必慎重,如果您有文字潔癖,那請先止步,建議先翻下一頁(微笑)。 我是布拉瑞揚,排灣族,是一個編舞者,目前住在台灣最美國度台東。那裡有一個很可愛的舞團叫布拉瑞揚舞團(BDC),我們在這裡生活、創作、分享著。我會接受《PAR》邀請寫專欄,可能剛好那日台東天空正藍,在台11線吹著海風,有香醇咖啡相伴,這樣的美好,怎不跟人分享。隔日天氣轉陰,才反應過來每兩個月交出一篇文,確餒?編舞還不夠炸腦嗎?!好在獲得《PAR》總編許可,寫什麼都好,舞團大小事,部落巡演,原住民相關知識,以輕鬆的方式分享我們在台東的生活。 舞團正在《我.我們》的演出階段,是神經最經繃、最焦慮的時刻,演後的宵夜總能舒緩緊張心情,我和歌手阿爆、畫家磊勒丹一起,聊到職業舞團在台灣的現況,聊起舞者的辛苦。可能很多人不知道BDC是一個全職舞團,舞者領薪水,週休特休,還有年終獎金可以發紅包孝敬家人。這讓我想起有一次到台北演出,遇到一位非常優秀的北藝大畢業學生,「拉哥,我真的好羨慕你的舞者,他們可以跟你工作,還有薪水可以領。我們為了生活,除了接案找演出機會,還要教課,不然就是接演唱會賺錢。」聽完頓時有些感慨,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想著還有很多人跟他一樣。 舞者為了要跳舞,過得多不容易,而BDC舞者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創團以來,舞團舞者大多非科班生,剛進團還在訓練階段,對劇場仍陌生的時候,他們就登上國家戲劇院、臺中國家歌劇院、衛武營的舞台,這對很多年輕表演者來說並不常見。有些舞者可能跳了一輩子的舞都不一定有機會登上國家級舞台。雖說這不是非要不可,但對從國小念到大學的科班生來說,上國家級的舞台也算是一個目標、一種榮耀吧。但BDC這群可愛的舞者,沒有經歷過從小競爭的過程,也沒嚐過為爭取上台所面對的現實,第一次演出就上國家級舞台,心中少了興奮感,當然也就沒有大小舞台之分,面對偌大的舞台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能到部落巡演,在族人面前演出還緊張一些。 除了創作、演出,憂心的還有票房。我應該是全台灣最常使用社群平台的編舞者吧?把臉書跟IG用得淋漓盡致,鋪天蓋地分享演出資訊,連我的母親阿嬌也被我拖下水,只要有機會,無論成效於否,就是轟炸式宣傳,能多賣一張都好。甚至在排練當
表演是為了誰?是為了觀眾?角色?導演?還是自己? 16歲左右在臨界點劇象錄,我看著吉興哥在寫角色作業,他在一張白紙上畫了兩條線,分出了3個區塊,分別寫著:演員、角色、自我。 大學畢業時,我帶著對未來的疑惑去找我的表演主修馬汀尼老師,我說我不知道將來該往什麼方向走,是朝影視產業發展,還是在劇場。 馬老師說,我應該想的是,你可以為那個環境做什麼,付出什麼,夠不夠努力,以及有什麼資格可以留下。 退伍後持續思索著表演的意義,年輕的我有了3個結論:一是創作,二是娛樂,三是代言。 創作指的是各種形式、美學、技藝上的追求、探索與挑戰。娛樂包括觀者身心靈的洗滌、陪伴、啟發或宣洩。代言是指代替世界上的其他人或任何角色,說出他們的故事和存在。 年過30之後,有了一點點的經歷與成就,但對於個人的追求淡了,想著我還能做什麼。我夠努力了嗎?我該努力的方向是什麼?自我成就嗎?我有為這個環境盡了什麼責任嗎?身為一個演員,除了名利以外,你可以為這個環境做什麼呢? 其中之一就是期許自己能以身作則,讓更年輕一輩的演員看到、知道面對表演,身為一個演員,可以有的態度是什麼。這不是一個標準或批判,而是一種選擇。 然而這樣想,是否又太夜郎自大了呢? 於是又繼續想著這個老問題,表演是為了誰? 多年來已習慣照著從吉興哥那學到的角色作業方式去提醒、質問自己,和自己對話。 「演員」可說是一份職業、工作、身分;「角色」是你現在要去扮演的對象,或在演出中要接受的任務;「自我」是回到你這個人本身,所有關於你的一切。這三者既為一體又各自獨立,並相互影響著。 「演員」是一輩子的訓練和要求,不論多有經驗了,永遠回到最基礎要求自己;反過來也會檢視「自我」是否過分偏執「演員」這份認知,讓創作「角色」的過程僵化,失去了可能性。 如果角色性格邊緣,充滿暴戾之氣,扮演過程中一定會過渡、影響到「自我」及「演員」上,那也要小心;是否藉「角色」之名來滿足「自我」對表演的虛榮或匱乏,或是以此刻意彰顯「演員」能力的表現。 這三者同樣也會相互牽制,譬如對「角色」茫然或無助的原因其實來自於「自我」,而非表演能力;或是太在意自我
我和我的婆婆組了一個「東西女子文化交流俱樂部」:會員只有兩名,就她和我,婆婆負責教我義大利美食最道地的做法,從手擀麵、餃子、紅醬青醬,到各式甜點例如提拉米蘇;身為學生,這些古老食譜我悉數收下,每道料理都妥貼學會了。「妳可以教我寫書法!」西方學生向東方老師提出明確需求,「我看到報紙上說,古老的書法藝術可以對抗焦慮,為生活帶來幸福感,還能創造自我良好的感覺。」 原來是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研究報告,科學家做了大規模調查,受試者都是喜歡書法或愛好類似藝文活動的人,樣本數超過5萬:有超過一半的受試者表示,他們把寫書法當作沉思工具,讓大腦進入專注卻又放鬆的狀態;參與研究的人有超過七成都說,從事書法創作能讓他們展現自信;約75%受試者認為,寫書法能在他們緊張時將情緒穩定下來,也幫助他們分散注意力,減低焦慮感。「我們的研究首次顯示大腦在參與創造性活動時可以調節情緒、穩定精神,對人類的認知功能有益。」領導這項計畫的高級研究員黛西.方寇特(Daisy Fancourt)博士如此表示。 我們的大腦的確很需要放鬆,而寫書法近似有意識的冥想,人類進入專注卻舒緩的狀態,的確對時時緊繃的現代人非常有益處,世界頂尖的科學團隊都提出證據證明:譬如,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研究顯示,隨著年紀增長,長期從事冥想活動者,比起那些不冥想的人,大腦狀態好很多。科學家特別比較銀髮族與年輕人大腦中的灰質體積大腦灰質涵蓋了負責記憶、情感、語言等區域發現冥想經驗超過20年的受試者,即便他們年齡已長,比起年輕的大腦,灰質體積有所減少,但程度不像非冥想者那麼顯著。 耶魯大學的科學家則發現,進入有意識的沉思狀態是大腦的最高休息法,能有效降低大腦的能量耗損。每個人肯定都有發呆、做白日夢的經驗,這些時刻,我們的大腦進入「預設模式」(default mode network),雖然腦袋沒有特別思考什麼,甚至根本不事生產,但大腦處在預設模式時其實非常耗能,有時甚至占去全腦消耗能量的六成;所以,有的科學家形容進入預設模式的大腦充滿「暗能量」,要對抗暗能量,有意識的沉思狀態或冥想,是最有效的節能手段。想想也有道理,透過寫書法放鬆大腦,的確比起發呆、做白日夢更加充滿正能量。
韓非說:「凡說之難,非在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用於形容解說「演技」如何困難,同樣貼切。 論說「演技」之所以困難,在於其模糊性質,莫說一般人,我見過不少業界的演員和導演,很多對「演技」這概念,都只是認識個大概。 演技這種技藝,之所以不能被漢語世界普及認知,我以為和書籍出版及教育未曾推廣有關。台灣的情況我當然不能代言,亦非研究這方面的專家,但從多年蒐集中港台三地演技及戲劇書籍的愛好來說,大概也有資格說三道四。 像「如來神掌」般神秘的「方法演技」 上世紀80年代我入讀香港演藝學院,接觸正式的西方戲劇,主修演技。學院成立前我不太清楚香港的劇界如何訓練演員,更莫說台灣。大陸那邊因為近水樓台,聞說的還比較多一點。 香港演員的入貨來源大概來自幾個方向,一是內地,這從粵語片年代已是其來有自,我在學院時期更聞北京戲劇學院、電影學院的不少神話。老演員年輕演員一大堆:趙丹、英若誠、于是之、姜文、葛優、張豐毅、劉曉慶個個在我心中神一般的人物。說遠了,以上這些當然是用來供奉,香港這小小太平山哪能招徠這些仙人?當然,海大還是有漏網的魚,有一批移居香港的資深演員還是極有功力的。但坦白說,那些前輩的師承背景,我真的一無所知,只是從一些向他們請益的片言隻語間,得知他們對近代歐美的演技方法可能一無所知。 入讀演藝學院前,我先參加亞洲電視訓練班,傳說中的「方法演技」,對年輕無知的我簡直像「如來神掌」般神秘,但訓練班的老師們,從來沒有洩露些微天機,有天實在忍耐不住,偷偷向其中一位老師請教:「老師,什麼是方法演技?」那位老師是個和藹老人,聽完問題後頓了兩秒,然後慢慢回答說:「方法演技是一種運用方法的演技,這種演技是有方法的。」 我聽完後,也停頓了兩秒,然後幽幽地發出「哦」的一聲,心想,完了,我真的要上雪山訪尋名師了,於是,從那一刻起,我決心暫時放棄我的演藝事業,考入演藝學院。 <stro
我們正活在沒有主義的年代。 上個世紀,主義氾濫;寫實主義、自然主義、象徵主義、達達主義、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未來主義每個 -ism 都有偉大的宣言,皆賦予藝文高操的使命。1960年代之後,後現代主義取代了現代主義,之後更冒出解構主義、後結構主義、後殖民論述、酷兒理論一棒接著一棒,主義的火炬像奧林匹克運動會似地遞傳不絕。然而到了21世紀的今天,主義已大致消失,人們不再妄言或不敢奢言主義。即使在後現代主義的火苗早已滅熄、面臨全面破產之際,人們都懶得正式地為它敲下喪鐘,以致於轟轟烈烈而來卻悄悄然地走了。 「沒有主義」意味「沒有主意」。對於世界局勢、生態丕變、病毒危機、貧富差距、白熱化的歧視與仇恨等等,人類束手無策,只能順勢應變卻想不出治本的藥方。彷彿諸神的黃昏,思想界奧林匹亞的智者們的腦袋再也孵不出新的主義。 何以致此?我想搞懂。即便是藥方難產,甚或情況已無可救藥,我還是想搞清楚咱們所處的年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這樣的年代對藝文生產有何深遠影響。 說來話頭長,權且從法國當代哲學家洪席耶講起。幾年前我發表《別預期爆炸:洪席耶論美學》,不加詮釋地介紹這位哲學家對藝術的看法。很多朋友跟我說看不懂,其實他們只是沒耐心,不想搞懂。另一方面,不少讀者對洪席耶有所誤解,例如以為「洪席耶反對政治藝術(political art)」。於此,我想藉此專欄釐清一些觀念,先跟大家談談洪席耶帶來的啟示,再來一步步推展至和時代精神相關的話題。 首先,一些基本概念有其必要。 倫理體制 洪席耶回顧西方藝術的發展,從古希臘時代一直到21世紀歸納出3種主要模式並以「體制」名之,因為各個模式不但對藝術有特定要求,且規範了藝術的實踐與評價,儼然具約束力的制度。 最早出現的是藝術的倫理體制(ethical regime of art),以柏拉圖的哲學為其源頭。簡單而言,倫理體制認為藝術就是「模擬」,但對於模擬的「失真」耿耿於懷:模仿再高明也不可能和本尊一模一樣,因此藝術只是真實的替代品,總讓人感到遺憾,甚至失落。對這個體制而言,一個作品的構想新穎與否、美或
若以10年作為一個世代,我覺得近10年的台灣劇場呈現出某種斷裂,大概僅次於解嚴時期的小劇場運動,原因可能是電信4G普及、網路視訊串流、藝穗節等,因篇幅所限無法深入探究。我想描述這樣的現象,就讓我們先回到10年前看看當時狀況。
我演了大半輩子的戲,挖掘無數女性人物的內在,演戲這件事在我的認知裡,已是再自然不過的反射行為了。但拿筆寫專欄,這可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呢!心情忐忑又興奮。說起京劇我總是興致勃勃神采飛揚,這會兒要用文字表達組織心中的想法,真覺困難萬分卻又喜歡這樣的挑戰,勇敢接受也是一種對生活難得的激勵方式吧。 許多人對我當年如何學戲很好奇。其實進劇校前父親徵詢過我的意見,當時的我,既沒有看過戲也不知道什麼是戲,卻一口答應了,因為對上學一成不變的學習考試充滿了厭倦感,也許因為少了父母的照顧教導而提前叛逆了。現在想來從小母親離開,對一個兩歲的孩子來說是無法正常過生活的,多少令我終生都伴隨著一份無名的孤獨感。 父親是我此生的領路人,冥冥中把我送往戲劇的道路上,至此我幾乎是獨自一人經歷著生活的考驗。作為一個幼小的孩子,成長時沒有父母的照看,是辛苦的。但作為一個需要嚐遍人生滋味的演員來說,這些歷程卻像是上天賜予的大禮呀!我生命中所有的大小事,點點滴滴,一切經歷,都在戲中角色人物裡得到對照和印證。如此看來,只要相信命運之神,祂確實會用心照顧每個人吧。 說起命運之神的眷顧,我在1991年拜入了梅門,這椿拜師典禮,在當年算是兩岸戲曲界很重要的大事呢!報上記載著梅蘭芳之子梅葆玖首次收徒,來自台灣寶島的魏海敏。北京前門飯店舉行拜師儀式,賓客百來位,到場祝賀嘉賓皆為京劇界著名表演藝術家、演奏家、政府官員等典禮簡單,不失莊重,也為兩岸交流迎來新的篇章。當年的大陸已經不流行收徒弟,都是在學校體制內學習。 我拜師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對梅派表演藝術更加了解更為精進。不幸梅老師於2016年去世,回想過去奔波於兩岸近30年間的師生緣,和無數名家同台演戲,學習到的方方面面實非筆墨所能描述的。 在學習過程中,我的生活重心和演出舞台還是在台北。不論是國光劇團、當代傳奇劇場,不管傳統戲抑或新編戲,在雙城的學習和實踐中,我的表演能量漸漸壯大堅實,對藝術的概念也不斷變化成熟。 今年,我也開始收弟子代師傳藝了。國光的黃詩雅和興傳奇的黃若琳、陳允雯,她們幾位都有很好的條件,只是會的傳統戲怕還需要更多些。為了應付現今劇團繁重的演出工作,對一些梅派藝術精緻的細節要求就更顧不上了。我身為梅葆玖老師肯定的開門弟
工業革命曾淘汰大量反覆動作的勞工,人工智慧則將取代一些知識性甚至創造性的工作者。需要執行極細膩動作且包含機遇詮釋成分的現場音樂演奏者,在這波AI風潮裡得以倖存,除非第六波的大幕揭開時,跑出來是個生化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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