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原剧精神的掌握和戏剧风格的建立,《荷珠新配》呈现出新世代「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的偏好和观念,《茶馆》则仍偏向在传统的框架中寻找新的著力点。
大风音乐剧场《荷珠新配》
TIME 7.1~4
PLACE 台北国家戏剧院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茶馆》
TIME 7.1~8
PLACE 台北国父纪念馆
一九八○年,「兰陵剧坊」,以金士杰改编自传统京剧《荷珠配》的《荷珠新配》,在剧场和文化界造成了轰动,成为台湾现代剧场旗帜鲜明的标竿。随著岁月的流逝,二十多年来,舞台剧版的《荷珠新配》在文本语言和形式风格上的特殊性,俨然已经成为一种「现代经典」,是许多剧场表演和导演自我挑战的剧本之一。
年轻世代的无厘头《荷珠》
大风音乐剧场将《荷珠新配》改编成音乐剧版,企图再创该剧的高峰,也企图在原有的剧本架构之下,找到崭新的表现方式。对许多熟悉《荷珠新配》剧本和演出的人来说,无疑地具有「既爱又怕受伤害」的矛盾心态,以五年级后段班和六年级生为主的创作团队重诠经典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剧场表现上一向以卡通式无厘头手法为人所知的李明泽,面对属于「老师级」的剧本,仍然不改其嬉戏本质的创作习惯,于是音乐剧版的《荷珠新配》理所当然地呈现出另类的面貌,平心而论,音乐剧版的演出所塑造的是一种无厘头的类型,强烈表现出新一代创作者的价值观和观看事情的角度。
音乐剧版的演出,在剧本改编上,情节架构并无大变化,但是以歌舞取代语言的模式大大降低了原来剧本中的语言趣味,例如:开场时荷珠和老鸨的自报家门,原剧两个角色一唱一和,在言语中画龙点睛地对比出「做上面的人有上面人的烦恼」、「做底下人究竟是底下人的命」的关键背景,同时延伸出荷珠为何会「冒名顶替」的主要命题,但是在音乐剧版中,这样的命题夹杂在歌舞之中,语言变得稀薄,嬉闹有余,厚度却不见了。
而原剧中堪称经典表现的「家书」一段,在空间上突破写实概念、将两个不同时空的写信人与读信人放在同一个时空中;音乐剧版则以戏曲演出的「戏中戏」方式表现,取代读信、写信两人同台对话的创新手法。由于音乐剧版的演员京剧表演的素养不足,顶多做到「模仿戏曲」的程度,无法精准地透过表演形式凸显因为家书所联想出来的现实情境,而将家书内容「画面重现」的手法,在形式上更难以突破简约的舞台效果所带来的趣味。
在表演上,音乐剧版的演员们各有其歌舞上的能力,所塑造的角色也呈现出十足的现代感,但是,语言和肢体动作之间却无法产生节奏性的关联,于是我们看到两个耍宝且稍嫌可爱的赵旺和刘志杰,周旋在哀怨却不见机巧的荷珠身边,角色的卑微与世故,企图跻身上流社会的渴望也就烟消云散了。
从传统框架中寻找著力点的《茶馆》
同一个时间里,来自彼岸的另一个经典作品《茶馆》在国父纪念馆演出,满座的景况和《荷珠新配》观众萧条形成强烈对比。林兆华重排的《茶馆》,除了舞台设计以倾倒歪斜的门墙取代原版演出时厚重写实的场景,同时将茶馆外的市街景象,以及走出茶馆后的角色行为,不加一句台词地插入原剧中成为一种「背景」,延伸出具体的社会缩影。同时在表演上增加了部分角色上的互动,例如:第二幕常四爷带来食材,王利发付钱给常四爷时,两人之间藏钱、看钱的一来一往,在角色诠释上带来不少想像的空间。
除此之外,整体说来与旧版的《茶馆》相距不远,在经典重诠的面向上,《荷珠新配》显然比《茶馆》来得另类许多。对于原剧精神的掌握和戏剧风格的建立,《荷珠新配》呈现出新世代「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的偏好和观念,《茶馆》则仍偏向在传统的框架中寻找新的著力点。面对重诠经典的两样情,或许更要思考的不是孰好孰坏,或是孰对孰错,而是未来的剧场世界,是谁要当家做主?新世代的创作者有意无意地会将剧场文化带向何方?
文字|王友辉 国立台南师范学院戏剧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