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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导不断放大主人与帮佣的相处情境,他们愈是小心翼翼,愈落入尴尬的处境之中。(Arno Declair 摄 柏林列宁广场剧院 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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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中产价值的虚伪假面

柏林列宁广场剧院冯・梅焰堡编导新作《塑胶制品》

在德国剧坛有「恐怖小孩」封号的梅焰堡,编导兼擅,作品常切入熟悉的客观世界,以剧场手段拉出距离,藉敏锐的批判角度,提供反思。在柏林列宁广场剧院演出新作《塑胶制品》亦然,透过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与帮佣间的互动,铺陈在追求人权与自由的当代社会中所产生的结构之矛盾与倾轧,从而延伸出中产阶级的心理优越与政治正确的虚伪假面。

在德国剧坛有「恐怖小孩」封号的梅焰堡,编导兼擅,作品常切入熟悉的客观世界,以剧场手段拉出距离,藉敏锐的批判角度,提供反思。在柏林列宁广场剧院演出新作《塑胶制品》亦然,透过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与帮佣间的互动,铺陈在追求人权与自由的当代社会中所产生的结构之矛盾与倾轧,从而延伸出中产阶级的心理优越与政治正确的虚伪假面。

日前有一则新闻,台北东区某家贵妇亲子餐厅,在菜单上推出一九九元的「外籍帮佣餐」,引来舆论一阵哗然,网路乡民群起挞伐,认为这「根本是明目张胆的歧视」。更有网友提到早年的美国,白人黑人在公车上被要求坐不同的区域,连使用的厕所也必须分开,因而大声推论「这不只是差别待遇,是歧视」。这是正义之声,还是伪善的道德批判?难道,没有了「外籍帮佣餐」,歧视就不存在?

柏林列宁广场剧院的驻院编导冯・梅焰堡(Marius von Mayenburg)的新作《塑胶制品》Stück Plastik,直接让我联想到这个事件,该剧试图讨论,我们,特别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与帮佣,或说家事劳动者,共同生活在一个屋簷下,这种既像家人又不是家人,具备劳雇身分又必须在私领域空间相处的关系,如何在追求人权与自由的当代社会中产生结构的矛盾与倾轧,从而延伸出中产阶级的心理优越与政治正确的虚伪假面。

「我总是在尝试写会令自己感到不安的东西。」

在德国剧坛有「恐怖小孩」封号的梅焰堡,能编善导,还有另一个重要身分,是长期与剧院艺术总监欧斯特麦耶密切合作,担任他的戏剧顾问,翻译改写经典剧作,予以当代化,诸如《哈姆雷特》、《奥塞罗》、《理查三世》等莎剧,及易卜生的《海达.盖柏乐》、《人民公敌》等。不同于传统意义的剧作家,由于他擅长戏剧构作(dramaturgy),在写作创作过程中,经常透过排练场的演员互动,不断发掘修改剧本;导演的训练亦让他能以排演的思维模式,处理剧本的语言构成,而不是凭空想像。

自承深受「直面戏剧」影响的梅焰堡,剧作总是实践剧场的现实主义,将你我熟悉的客观世界,以剧场手段拉出距离,藉敏锐的批判角度,提供反思。梅焰堡曾说:「我总是在尝试写会令自己感到不安的东西,恐惧是相当独特的,但我们却又同时共享著恐惧:太多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旁。」让他一举成名的剧本《火脸》Feuergesicht(1997),写的是隐藏在现代中产价值背后的恐怖和焦虑感,剧情讲述一个在普通中产家庭成长的少年,表面上生活安逸,但在宁静背后,内心却有著极大的压抑,一方面暗地里自制炸弹,在深夜到处纵火,另一方面跟其姐姐发生乱伦关系。

「无意冒犯」,事实上已经是一种冒犯

《塑胶制品》延续梅焰堡过去所关注的命题,故事发生在一个住在柏林普伦茨劳贝格区的双薪家庭,父亲是医生,母亲替艺术家工作,唯一的小孩正值叛逆的青春期。过量的工作,夫妻之间缺乏激情却又时刻紧张的相处,再加上行为脱序的青少年,让这个家濒临崩解的临界点。于是,他们找来一个帮佣,替他们分担家务,看顾小孩,同时成为他们倾吐心声、宣泄情感的出口。很快地,帮佣成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存在,甚至像黏著剂般修补著破碎的关系。

然而,这个「闯入者」也为这对拥有左倾的政治信仰,为弱势族群争取权利,信奉自由主义的夫妻,带来新的难题,例如,当帮佣在清洁、打扫、搬重物时,主人该帮忙吗?如果袖手旁观,符合人道精神吗?圣诞节该给她礼物还是额外的报酬?多少钱才不会让善意成为一种羞辱?体贴、同情与歧视一线之隔的心理状态,如何拿捏?梅焰堡不断放大主人与帮佣的相处情境,他们愈是小心翼翼,愈落入尴尬的处境之中,就像我们说「无意冒犯」,事实上已经是一种冒犯。

所谓的规则与标准,随时可能塌坏、倾斜

《塑胶制品》无疑踩到现代人的痛脚,当我们自以为是地为某些人、某些职业,贴上「弱势」的标签时,却无形中突显了阶级意识。梅焰堡认为,现代社会提供许多生活与工作的规则与标准,教我们拥有「正确」的人生观,但真正的人生毕竟不是这么一回事,就像那对夫妻,总是挫败、总是徒劳,而所谓的规则与标准,就像是舞台设计用塑胶材质所搭盖出如IKEA般、悬浮在半空中的家庭场景,厨房、家具、墙壁、帘幕,华美而虚假,随时可能塌坏、倾斜、坠落。

如同梅焰堡的剧作风格,这不是一个有明确剧情的戏,而是由一堆片碎的家庭生活片段组成,语言写实简练、犀利幽默。剧中,小孩成了父母的对照,在青春期的成长迷惘中,毫无经验法则的指引,独自摸索著性别认同,最终,他以女装出现,为全剧投下震撼弹,剧情戛然而止。这个角色让人想起《火脸》的纵火少年,一把火烧掉了家庭的安逸表象,让中产阶级的生活价值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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