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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貌》(Jordi Soler 摄 国家两厅院 提供)
戏剧

拍打、撞击、直面、情感、厄运、剧变

那些令目光驻足且意味深长的剧场时刻

差事剧团《千年之遇》 2023/02/25 15:00 台中国家歌剧院小剧场 

西班牙塞拉诺先生剧团《山貌》 2023/03/03 19: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

亚维侬艺术节X提亚戈.罗提吉斯《樱桃园》 2023/03/10 19:30 台中国家歌剧院大剧院

黑眼睛跨剧团《天中杀》 2023/03/18 14:30 高雄 卫武营国家艺术文化中心戏剧院

穷剧场、江之翠剧场《感谢公主》 2023/05/12 19:30 台北 台湾戏曲中心小表演厅

云门舞集《薪传》 2023/05/28 14:30 嘉义县表演艺术中心演艺厅

法国文学批评家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1915-1980)在1950年代撰写戏剧评论,共同创办《民众戏剧》(1953-1964)杂志,尔后他少量至几乎不再写戏剧评论,转向摄影书写。但,戏剧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没有就此消声匿迹,反而内化成一种思考性的内核。如同他在《罗兰.巴特论罗兰.巴特》(1975)中曾写到「全集的交汇点或许就是戏剧。」(注1)在巴特最后一本著作《明室.摄影札记》(1980)中,「剧场」的身影也不曾缺席。

阅读《罗兰.巴特论戏剧》评论集,巴特「描述看的方式」与「望向某处的视线」,引起了我的阅读趣味:「表演的首要特征并非模仿。即便摆脱了『现实』『逼真』『摹本』等概念,只要某一主体(作者、读者、观众或偷窥者)将目光投向远方,从视野中切割出三角形的底边,他的眼睛(或脑袋)充当三角形的顶点,那么终归还是有『表演』存在。」(注2)循著巴特对于观看表演状态的描述文字,身处在观众席的临场感随即浮现,作为观者的我们,我们的目光习于在舞台上热切找寻标的,任何表演发生的可能性。

今日的剧场,演员对角色「模仿」得像不像,不再受重视。展演的自然性、对议题的探讨、舞台视觉的构造等,成为新的焦点。我很喜欢刹那之间被舞台捕捉视觉的时刻——被作品掳获、被卷入、被动情、被视听声光情境、被语言抓住,凝结成对于作品的记忆点,也常是舞台上重要的关键性构图。舞台的视觉构成攸关于创作者对画面的掌控与调度。视觉时刻的关键性「极为具体也极为抽象,也就是莱辛(在《拉奥孔》中)所说的意味深长的时刻」。(注3)

开场,即为结局、亦为谜底

记得《山貌》是这样开场的,几位穿著运动服装的年轻人,在舞台中央缓缓架起球网——在开演前的寂静之中——开始挥拍、击球、挥拍,在偌大的舞台上打起羽毛球⋯⋯

3月3日的晚上,我走进了满座率不到4成、略显冷清的国家戏剧院,坐在前几排,观看西班牙塞拉诺先生剧团《山貌》。创作者对视觉营造如何渐次堆高议题的复杂度与节奏,有相当精准的视觉运镜与时延调度。舞台上始于球场冷清到以登山险峻告终。中间掺杂耸动又能扰动人心的外星人攻打地球广播剧展演,亦剪辑电影导演奥森.威尔斯(Orson Wells,1915-1985)主播的《世界大战》(1938)的影像花絮,在过去的记录影像播放与现场的舞台展演之间转换流畅。在广播剧桥段后又将俄国总统普丁侵略乌克兰(2022.2-)的国际议题戏谑扮演, 深伪技术(Deepfake)让表演者Anna Pérez Moya换脸普丁在说话。谁是普丁?一个名字、一张脸、还是一种身体姿态、一部国家战争机器的发声体?这都是舞台上的「普丁」产生的思辨效应。

从一开始,表演直指真与假、信任与信仰命题,好似我们也随著《山貌》已入山林经历了千回百转真假难辨。演出经过半年后,开场那看似稀松平常的休闲运动「打羽球」画面,却成为我对《山貌》最意味深长的时刻。

那颗平凡无奇,在空中左右飞舞的羽毛球与触碰球拍反击发出的清脆声响。「所谓意味深长的时刻,就是缺席的一切(记忆、教训、承诺)全部呈现在当下,历史按照它们的节奏变得清晰易懂又令人神往。」(注4)球场与打球的姿态看似只是空间布置与情境,却仿佛将戏剧谈论的真相、谎言、侵略、征服的欲望等都藏进了片头,是开始也预告了结局,打羽球等同于我理解《山貌》的「玫瑰花蕾」(奥森.威尔斯于1941年另一部电影《大国民》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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