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演出,雲門2團的舞者們表現了高度的專注力與精確的動作質地,但節目安排上則有待調整,同時把三支抽象又份量沈重的當代舞蹈放一台,對一般觀眾是吃力的。看完雲門2團讓人憂喜參半;喜的是台灣的現代舞發展已有相當的水平,憂的是舞蹈生態仍舊陷於曲高和寡的狀況,關鍵在於沒有文本劇情、敘事內容的抽象肢體,觀眾難以入門、理解。
雲門舞集2─2010春鬥
4/21~25 台北新舞臺
「春鬥」原是雲門舞集2在春天特別給新生代編舞者與年輕舞者頭角崢嶸的舞台,但為考量節目偶爾也呈現資深編舞家作品。今年「2010春鬥」推出三支不同世代的作品,由古名伸、黃翊、鄭宗龍等分別呈現《碎浪海岸》、《浮動的房間》以及《裂》新作,他們將個人對生命的體驗訴諸作品,雖然是不同世代,卻不約而同的陳述了生活的沈重黯然。
《碎浪海岸》鋪陳生命跌宕 《浮動的房間》演內在孤寂
古名伸是台灣的資深編舞家之一,除了帶進「接觸即興」的技巧之外,不管是在教學與創作上,對台灣舞壇皆有諸多的貢獻、影響。其個人作品涉獵廣泛,喜歡嘗試新媒體、極限運動等,相較於許多囿於閣樓議題的女性編舞者,其論述顯為多元開闊。《碎浪海岸》以簡單的跑、停止、跌落點出強烈的時間流,從一個個獨舞、雙人、三人至群舞的循序漸進中,彷彿泡泡逐漸堆疊出巨浪,彰顯個人的孤絕與群聚的擾嚷,同時也影射了生命的若浮若沈,而撞擊、猖狂或恬淡、平靜都是生命的過程,箇中冷、暖自飴!舞終,舞者們聚攏仰望,像是無語問天;生命的不可測,只能掌握當下,每一瞬間發生的即刻消逝卻也留下痕跡,此作透露出編舞家經過生命淬練的沈澱。
《浮動的房間》談的是內在/外在、有形/無形的空間,黃翊在此作中鋪陳三段式的清晰結構,以顧爾德演奏的巴赫《D小調協奏曲》,呈現人在不同空間的發想。特別是第一段由人組成的牆與傢俱編排,頗具創意。一個人在空洞房間裡,孤形吊影,似乎連牆壁都可以感同身受,隨著人的情緒斑剝脫落,傢俱在變形、桌椅也跟著移動,而密閉/分割的空間是實體還是內心?人身的秒針在地上轉動,時光流逝,電話仍舊不響,推開牆讓內心有點隙縫。第二段像是一對小戀人的玩耍,淘氣的狗叫聲打破了抽象空間,被物化的人,點出年輕人的價值觀,寵物可取代伴侶或小孩。第三段是去牆的雙人舞,但那堵隱藏在內心的牆,無形卻更堅韌可畏。每個段落皆像一首詩,帶著淡淡的孤寂,不重但耐人尋味。
《裂》展現個人歷程 舞台元素刻意飆漲
鄭宗龍的《裂》攸關個人生命過程,將家庭、情感的私密感觸融入舞作中。他結合多年所學的肢體語彙,諸如國劇武功身段、芭蕾舞及葛蘭姆、李蒙等不同現代舞風格。經過變形與拆解後,多數動作原形已不復見,像國劇裡的提膀、盤腿轉化為機械動力後,浮現另一種變調的分裂感。此舞大量運用旋轉、倒立元素,輔以個人被群體隔絕、包圍或抬舉的空間調度,產生似偶人被操控受制的意象。作曲者木小孩以高音量的爆裂拼貼噪音,長時間的刺激觀眾聽覺,讓人有瀕臨崩潰之感。由陳建彰所設計的塊狀燈光與強烈的明、暗對比,不斷主導著觀眾的視線。前段孕育的變形身體,饒富巧思,可惜後面沒有持續這風格,整支舞的舞台元素充斥著刻意的飆漲,導致舞作有種持續分裂的麻木潰堤,加上隨機性的結構,少了轉承起合與發展。
這次演出,雲門2團的舞者們表現了高度的專注力與精確的動作質地,但節目安排上則有待調整,同時把三支抽象又份量沈重的當代舞蹈放一台,對一般觀眾是吃力的。看完雲門2團讓人憂喜參半;喜的是台灣的現代舞發展已有相當的水平,憂的是舞蹈生態仍舊陷於曲高和寡的狀況,關鍵在於沒有文本劇情、敘事內容的抽象肢體,觀眾難以入門、理解。在台灣做演出前的作品導析,仍有其功效與必要性,特別是中南部的巡迴場次。
舞蹈生態艱難 如何多元發展需要深思
諸多資深舞團如雲門、光環舞集等,從二、三十年前就展開巡迴下鄉、示範演出、教育講座等各式志業,但舞蹈生態與舞團經營相較其他藝術發展仍屬較弱的一環。因為專業舞者無法速成,再者一齣整晚節目需要至少要二至三個月或更長的密集排練,人事成本比戲劇、音樂都高,加上體力的耗損舞蹈無法安排太緊湊、過量的演出行程,當票房收入不敷自足自給,多數舞團無法有固定支薪舞者,皆設限舞蹈生態且導致大量人才流失。藝術的發展,在經過廣泛開展後,才會百花齊放,如何讓舞蹈有多元發展及拓寬觀眾群,是舞蹈工作者亟需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