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由「二哥」王榮裕創立的劇團金枝演社,汲取「胡撇仔戲」的養分,發展出風格化的表演美學、台灣在地的語言能量與文化內容;同時,更是極少數培養專職演員的現代劇團。團內的資深演員李允中自2000年入團、施冬麟隔(2001)年入團,再加上稍晚入團的曾鏵萱,至今都仍維持團員身分,甚至是人生迄今只加入過金枝演社。因此,我們將從他們開始接觸現代劇場的那個時間點開始,細數李允中、施冬麟與曾鏵萱3位資深團員在金枝演社的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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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北 金枝演社
Q:請3位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同時也談談自己接觸劇場、金枝演社的時間點。
李允中(簡稱李):以進金枝的時間點來說,我比小冬(施冬麟)早大概半年左右,但我中間有兩年在當兵,所以實際在劇團時間,我絕對比小冬……(全場笑)
我姓李,叫允中,我不是科班出身,大學時候唸的是國際貿易,之所以對戲劇產生興趣來自於社團,因緣際會加入戲劇社,就一直到現在。
我一直在想說,為什麼會對表演產生興趣,我覺得可以追溯到高中。以前上課的時候就會想說,如果我是老師,站在講台上會不會講得更好?怎樣講會讓學生覺得比較有趣?我在想可能是因為這個關係吧,就對表演這件事情產生興趣。
不過,我那時候會加入戲劇社也算是蠻奇怪的因素。我當時還不常看表演,但知道屏風表演班、表坊(表演工作坊)等劇團,大學二年級的某天,看到學校張貼海報,「表坊」要來學校演出,還只要40元,我就去了,結果發現原來是學校社團演出。我們學校社團的戲劇社叫「表演工坊」,簡稱就是「表坊」!反正就去看,又想到我剛剛講高中上課時的感覺,於是看完表演之後,晚上回去睡覺,隔天起來就去加入社團,這是我接觸戲劇的開始。

施冬麟(簡稱施):大家都叫我小冬。
我以前是學音樂的,因為高中時突然迷上管樂,3年都一直泡在管樂社,然後突然起痟(khí-siáu,發瘋),想考音樂系,我爸還真的支持我,我就真的去東海大學跟一位教授學習。不過因為是半路出家,考不上,社團學長問我要不要去考戲劇系。戲劇系是幹嘛,我根本不知道,想說反正不是一般科系,應該都比較好玩吧!我後來就考上了。那時候的考試老師有(羅)北安,他還說很棒,我們都沒有會樂器的。所以我大概是因為這樣被挑到的吧!
我頭腦很簡單,反正我到哪裡,就好好待下去,所以就很自然接受了自己在戲劇系這件事情。也剛好,表演裡的東西可以跟我的內在有些連結,我發現我站在別人面前表演,雖然會很緊張,可是會進入一種狀態,後來覺得那是一種「無我狀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就覺得自己好像適合做這件事情。
我在學校是比較奇怪的,因為我練京劇的時間很多,所以同學、或是學長姐都會叫我練功狂。京劇後來也的確在表演過程中提供很多養分。

曾鏵萱(簡稱曾):相比兩位前輩,我比較資淺一點,但在金枝也滿20年了。
我本身是讀文化戲劇,剛畢業就進來了。剛剛允中提到他的啟蒙是大學社團,而我應該是高中話劇社。很妙,學校一堆社團,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話劇社就走進去,而且很妙,我記得才進社團沒多久,就跟我媽說要考戲劇系,她問說唸那個之後有飯吃嗎?那時候還是大學聯考,我的第一志願就直接寫文化戲劇。
畢業隔年進來金枝演社,其實也沒想到會待那麼久。我發現自己紀年的方式是這一年演的是什麼戲,就每年每年過得超快,大概一年一兩齣戲。
施:其實我當初大學畢業也想直接考研究所,但沒考上。當完兵回來,一開始的志願是想當自由演員,那時候接果陀的音樂劇,音樂劇結束之後就接了小劇場的戲,好像是陳明秀導演的,當時就碰到(黃)采儀,她那時候就是金枝的演員,剛好《群蝶》(首演於1999年)要去日本演出,正缺男主角,她就問我有沒有興趣,反正我當時是自由演員,有戲就接——接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
我後來發現自己很怕「軋戲」,那時候我同時在排金枝的《群蝶》和表坊的《等待果陀》,他們剛好一個在淡水,一個在汐止,好遠好遠,好怕遲到。
因為跟金枝合作之後,一直持續找我,那我就覺得:「好,有戲可以演就好了!」我就一直接金枝的戲,中間也有接別的戲,可是因為金枝的排練都會比較密集、比較深入一點,也比較難再去接其他演出。
曾:像小冬是接case進來,而我跟允中則是受訓——我們一開始進來,其實是為了訓練。
李:大學對戲劇有興趣,外面只要有什麼訓練課程就會想去參加。
施:那時候很流行。
李:以前《破報》還在的時候,就很多這種訊息。因為我不是科班,所以在那個時代去參加這類課程,可能會有機會演到戲,因為以前表演科系(跟現在比起來)少很多;所以,如果是現在,我可能就去當上班族了,現在太競爭了。
我記得很清楚,921大地震(1999)發生的隔一年,我就進來金枝演社,一路到現在。
施:我們都沒有離開過。
早期的時候,很多認識的人都會覺得怎麼會在一個團待那麼久。我都說,待下來的那個人一定有某些比較奇怪的想法。

Q:你們現在回頭分析自己、或是旁邊的兩位,有怎樣的特質與原因會讓你們一直留在金枝演社?
施:我覺得共通性是「相對簡單」。
就是我們對「做表演」這個事情沒有太多野心。其實我就是純粹喜歡工作的狀態,所以金枝一直有案子,我就覺得可以繼續下去。另一個原因,我覺得金枝有個空間,我可以將以前所學的、有興趣的那些阿里不達(a-lí-put-ta̍t,不三不四)的東西,在這個地方被實現,比如說京劇的訓練,比如說音樂的背景。因為二哥(王榮裕)在排練過程中還蠻開放的,他覺得這個演員的特性是什麼,希望能夠發揮出來,然後用他的特性去塑造角色。
李:其實這個問題一直有在辯證。
排戲過程中,當然有好有壞——好的,就是說自己也覺得自己也不錯,壞的部分就是自己覺得不錯,被人家講得很爛,然後就是自我嫌棄。我其實也曾經思考過,一直待在同個團的演員、跟外面一直接case的演員,到底哪個比較好、哪個比較不好?
我想,小冬講的「單純」,這個部分的確也是,因為我並沒有想說哪一齣戲要演主角,然後就要紅,有接不完的戲!因為我覺得那太不切實際,該做的事情就是在排練的當下把該做的完成,我覺得就已經夠了,
施:有好有壞,我們可以跟導演二哥一直長期合作,但他有時候也會嫌棄說,你們就是太沒有野心,都不讓自己發光發亮!不過,就是個性的問題,我想說我們可以跟你合作,就是因為我們是這樣的人啊?

曾:我覺得剛剛提到,想紅的人似乎就不大會來金枝吧?
李:我覺得鏵萱可能純粹就是懶惰而已。(全場笑)
曾:怎麼這樣!
施:所以我的想法就是——我們比較單純,就是覺得去找案子好累!
我一直覺得劇場演員應該可以為了一齣戲,只專心工作那一齣戲,大家花很長時間去磨練、去討論。一開始在金枝工作的時候,的確讓我有這種感覺,就會覺得這種感覺是我要的——我並不覺得我需要演很多戲,我只要在一齣戲裡面可以慢慢去找到我們該做什麼、或者找到共同的目標,我覺得這就夠了。
曾:金枝的氛圍的確是大家就是要深深地在一起,不管有沒有別的工作,大家就是要在一起。
李:在這個過程裡,金枝讓我會想要一直留下,很大的原因來自於「語言」——台語的關係。
李允中
金枝演社資深演員。2000年入團,迄今皆擔綱重要角色,演出代表作品有《西來庵》、《再一步,天堂?!》、《祭特洛伊》、《可愛冤仇人》及《浮浪貢開花》系列等。導演作品《雞雞好吃》。影像作品則有電影《最遙遠的距離》、公視人生劇展《指印》等。
施冬麟
金枝演社導演、首席演員。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劇場藝術研究所碩士,主修表演。亞洲文化協會、雲門基金會「流浪者計畫」受獎藝術家。演出代表作品有《西來庵》、《雨中戲臺》、《整人王—新編邱罔舍》、《伊底帕斯王》、《祭特洛伊》等。編導作品有獨腳戲《籠子裡的白狐》、《再一步,天堂?!》、獨腳戲《王子》、《仲夏夜夢》、《Hamlet No.9》。並曾擔任電影《阿罩霧風雲》戲劇指導。
曾鏵萱
金枝演社演員。大學就讀中國文化大學戲劇學系,畢業隔年,加入金枝演社劇團,受訓成為種子團員,後來成為專職團員。代表作品有《西來庵》、《再一步,天堂?!》、《祭特洛伊》、《歡喜就好》、《浮浪貢開花》系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