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台灣的劇場演員其實蠻辛苦的,要承擔很多不同層面的壓力,你們有面臨到什麼瓶頸嗎?
李:如果到不同城市去做這件事情,確實會有很多現實考量,像是經濟負擔,其實到此時此刻,我都還在想說要繼續做劇場嗎?我真的是一個演員嗎?我真的可以靠這個活下去嗎?我好不確定。
去年,我開始在密室逃脫兼職,才發現「表演」這件事情不只在一個劇團,或是我們常見的舞台上,例如歌劇院、衛武營、兩廳院這種地方才可以發生,原來是可以在其他事情被運用上的,我才慢慢相信自己可以做「演員」這件事情。但我也還是會疑惑,假設我之後都不接演出了,只在密室逃脫裡演戲,那我還是個演員嗎?
這是種很微妙、很矛盾的感覺。我如果都不在劇場,不在大家一般認知定義的舞台上的時候,我是不是就被拔掉「演員」這個標籤了?這個標籤被拔掉之後,我還是演員嗎?
劉:我其實沒想過這件事情。以身聲劇場的角度來說,好像我們的作品進入到任何空間,就把它塑造成一種「劇場」的氛圍。也就是說,我覺得劇場好像不是受空間的限制,只要一群人,甚至是一個人在街上、在廢墟裡發生一些什麼,傳達出一些訊息,我就覺得有「劇場」的成分。
至於瓶頸的話,剛到身聲劇場的時候,我是很困惑的。身聲劇場打破了我之前想像戲劇的方式,就是有台詞、有角色的這種,而身聲早期是很儀式性的,要進入到一種狀態,然後用音樂去營造氛圍,一種遠古的氛圍。身聲的作品一直在探索人的本性,好像回到動物本身。
在劇團的第1個演出《被遺忘的世界》就是很儀式性、很詩意、很意象的。演出地點是在新店的公園,後來也到部落、偏鄉表演。那時沒有那麼多管制,隨地就生火,我們拿出火盆,點了火就演了,也沒有特別的燈光。
我現在遇到的關卡是,可能我很資深了,也有了「慣性」。演員確實需要重複,但我所謂的慣性就像是,假如要做鳥的動作,我可能恨快就會有個樣態出現,不過只能夠這樣嗎?怎麼跳出不一樣的鳥?所以,我開始努力去打破慣性,來到這裡(與其他劇團一起排練、創作),吸收了很多,可以打破以前的規則,或是我熟悉的工作方式。
鍾:大學快要畢業時,我開始想以後要幹嘛,有想過是不是修個教程、考個研究所,未來才不會沒飯吃?但是教程的課好無聊,我真的沒興趣。所以我就決定給自己一個時間點,25歲,如果沒在演員這項工作裡弄出成績來,就收手。然後到25歲的時候,感覺到自己其實才剛開始有點感覺,又將期限拉到30歲。我現在27歲了,最近因為家裡對於我的職業感到焦慮,也會有壓力。
在阮劇團當正職演員是穩定的,但家人不覺得這是工作,他們覺得我為什麼要花那麼多時間,為什麼都那麼晚才回家。
劉:我算是比較幸運的,我媽媽覺得我快樂就好,她的底限是我養得起自己,不會跟他們拿錢。剛剛昕宜、小蝦講的狀況,我想到我也大概是在28、29歲的時候,超級焦躁,因為身邊的人都在結婚、生子、買車、買房,然後我就想說我在幹嘛?
不過,我的家人沒逼我要走什麼樣的路。也可能是我一直往外跑,逃離了家長的管制吧!
鍾:所以你(佩芬)沒有想過轉行?
劉:沒有,我很開心。也可能是,我沒有其他方面的能力,除了表演之外,我不曉得自己還可以做什麼。我只能努力當好一個演員。
鍾:沒有任何猶豫,沒有想要去哪裡?
劉:要去哪?
鍾:我們有同學畢業之後就跑去國外,例如打工度假之類。
李:佩芬也是另外一種打工度假啊!
或許在佩芬28、29歲的時候,社群媒體沒那麼興盛,現在只要打開限時動態,就會看到朋友在曬娃。社群太發達,太容易知道其他人在幹嘛,於是會有比較心態,畢竟我們小時候也只能逢年過節才偶爾聽到自己同齡的兄弟姐妹的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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