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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丽(林韶安 摄)
艺号人物 People 京剧名伶

朱安丽 老灵魂青春骨 剧场中重探认同

民国六十年代,朱安丽离开部落,进入台北陆光剧校就读,有一段时间全然不敢张口说话,害怕被人发现她浓浓的部落口音,当时她得抛下母语习惯才终于站上舞台,如今是否得再度割舍什么才能追本寻根?最新作品《女子安丽》,以一出自传式独角戏,自问这回能否不用放弃任何认同,让她回顾身为京剧演员的来时路,寻向所志,再一次成为南投「亲爱部落」里的泰雅族女子。

民国六十年代,朱安丽离开部落,进入台北陆光剧校就读,有一段时间全然不敢张口说话,害怕被人发现她浓浓的部落口音,当时她得抛下母语习惯才终于站上舞台,如今是否得再度割舍什么才能追本寻根?最新作品《女子安丽》,以一出自传式独角戏,自问这回能否不用放弃任何认同,让她回顾身为京剧演员的来时路,寻向所志,再一次成为南投「亲爱部落」里的泰雅族女子。

2019戏曲梦工场—台北海鸥剧场《女子安丽》

11/30~12/1  14:30

台北 台湾戏曲中心3102多功能厅

INFO  02-88669600

晚辈常说,少见哪个演员如朱安丽如此全方位,有武旦的功,花旦的唱,再看现代剧场里她如何学习「空」的表演。褪下旦角衣裳,朱安丽几度回到她的泰雅部落,其中一次守在外婆床前,见她衰老虚弱的身子,张口想以母语问候,却支吾半天溃不成句,连外婆留给她的话都是经大姐解释才知晓:「她说妳是个忘本的孩子。」

朱安丽身上烙印著两个十年,一是她十岁前住在山中的童年时光,一是她进剧校后的练功生活,前者是她的骨,后者是她的魂,二者的结合使她总像个内心住著老灵魂的孩子。

「十岁前在山上完全就是过著与世隔绝的生活。上小学的时候,有些路根本还没开发,我们得用爬的才能到,一走就是五十分钟。」朱安丽用「无忧无虑」形容人生最早的十年。虽是,也约莫就是在这年纪上下,家中大姐病危,小弟即将出生,父亲把所有力气花在「拯救」长女,母亲则因待产无暇分心家务。她回忆道:「我去剧校的原因很简单,当时家中的经济没办法养四个孩子。」

十岁那年许多事情都是慌忙中完成的:第一次下山到台北面试、于开学前三天收到录取通知……山林的孩子一夜间被迫独立出走,交给陆光剧校受军事化训练,彻底被保护在学校日日练功,迎来生命中最重要的下个十年。

此后,她一年回家的总数不超过廿八天,父母来校探望的次数更不超过十次。多次写信向父亲表达想放弃现在的生活,往往只收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十字回复,牙一咬只好继续踩跷站砖,朱安丽口中的「老灵魂」就是被这么耗出来的。

烧了翘,丢了砖  差点连角儿也不要

「我当时对京戏一点爱也没有,毕业以后就把跷给烧了。」朱安丽聊起此事有些俏皮,又有些遗憾年轻时的冲动,解释道:「那跷是李国修的爸爸做的,后来再也买不到了。」她以为烧了跷,就表示能回头成为十年前那个山林孩子,还能随意选择人生,没忘记热爱自由才是本性。放弃的念头那些年始终盘旋在她心中,随著两岸关系松绑后,大量中国的京剧影音资料来台,她看见如「神话」般的功艺,其美学高度仿佛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触及,又一次重击她的心。

陆光剧校毕业,第一年实习薪水每月一千八,第二年正式入团薪水也不过八千,务实的父亲看不下去,劝她回来当公务员。朱安丽说她并不真的排斥,心想当公务员也没什么不好吧?一边这样想呀,一边与同学自发性地跟当时来台的京剧名小生马玉琪老师学戏,持续求精求好,改行一事便搁在她心中迟迟没去兑现。不料日后这女子非但没回复父亲的公务员建议,竟尔转行花旦,多给自个儿挑了个活。

朱安丽最初凭矫健的身手专攻武旦,随团劳军演出不断,非常操劳,原因之一是武旦所需的能量耗神耗力,另外则谈到团里不成文的规定,她说:「武戏有四个下把,也就是四个抛枪的人,要跟武旦齐力合作。嘿,这四个人是不是一个都不能得罪?我辈份最小,又得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在下戏的时间再跟我练会儿,实习时我薪水才多少?还得买些饮料啦点心给他们……」朱安丽谈起这段往事,神情打趣,却又真真切切明说这股压力。

而她好学,除了邀前辈练戏,也经常在后台听学姐唱花旦,跟著自个儿练起来。「说起毕业以后第一次能主演的花旦,那也是很巧。演《百鸟朝凤》的学姐当时怀孕,演出前三天有小产前兆,当即送回台北静养,老师随手一指就要我上去顶替。」有句老话不是这么说的嘛:机会是留给准备好的人,听来俗套,实际发生的时候是如此急迫逼真,靠私下训练的她硬著头皮上台,从三分生七分熟,一路唱了百百场。

一九九○年她随当代传奇剧场至英国演出改编莎翁的《欲望城国》,在异地舞台渐渐正视自己的价值,她说:「在那之前,本来是难以启齿说我是演员。」这些年的演出经验汇集成一个里程碑,使她不再妄自菲薄,至此终于发现,她为何无法回应父亲要她改行的期盼。

「那十年训练的确痛苦,可是这苦已经在我体内产生质变,心里住了一个传统戏的老灵魂,再没办法说走就走。」朱安丽对「自由」的定义至此彻底颠覆,表演不再是捆绑她的牢笼,而是能够穿脱进不同角色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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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档案

◎ 出生于仁爱乡亲爱部落。10岁下山进台北陆光剧校学习京剧,国立台湾艺术学院(今台湾艺术大学)戏剧科国剧组,佛光大学艺术学研究所毕业。陆光剧校第三期「胜」字辈,毕业后加入陆光剧团,随三军剧团解编后进入国光剧团迄今。于2018年获台北文化奖殊荣。

◎ 师承秦慧芬、刘鸣宝、陆景春、马术贤、白玉薇、周雪雯等名师,近年师承筱派名家陈永玲先生,钻研筱派艺术。

◎ 擅演剧目如《穆柯寨》、《樊梨花》、《宋十回》、《大劈棺》、《筱派贵妃醉酒》、《翠屏山》、《春草闯堂》、《巴骆和》、《昭君出塞》等。

◎ 2013年国光剧团结合传统戏与小剧场,推动「小剧场.大梦想」系列作品,参与其中《青春谢幕》、《夜奔》演出,为跨足现代剧场之重要契机。近年参与现代剧场跨界演出如朱宗庆打击乐团击乐剧场《木兰》、拾念剧集《蓬莱》、趋势文教基金会「文学剧场」、莎妹剧团《珈琲时光》、人飞剧团《双姝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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