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松」原本是藏人的祝禱儀式,《焚松》則從中淬取了火的滌淨和紅的莊嚴,舞者們以內視而專注的神情,與石共舞,表達著對自然的敬仰之心。
雲門舞集《焚松》
1999年12月31日
2000年1月2〜11日
國家戲劇院
來自西藏的啓發
燃燒的松枝飄送著裊裊輕煙,沉鬱的香味在劇場中瀰漫開來,伴隨著連續的低沉嗓音,彷如來自森林深處的暗潮,層疊翻湧。橫向魚貫而出的舞者,以近似赤裸的身軀緩步走進舞台,宛如處子。舞台中央由石塊圍成的圈子裡頭,一名舞者正專注地五體投地頂禮膜拜。一幅幅色彩鮮豔的長布條,顯現著西藏唐卡的富麗色澤,覆蓋在暗紅色的舞台上……。
這是雲門舞集林懷民跨年之舞《焚松》的開場。從峇里島、印度到西藏,這幾趟由南而北旅程,這幾個飽含傳統文化與堅定信仰的地域,分別啓發林懷民創作出《九歌》、《流浪者之歌》及《焚松》等作品的靈感。
舞作《焚松》運用了許多西藏的素材,包括密宗梵唱、傳統音樂、唐卡色彩、頂禮膜拜、「焚松」儀式,但這卻不是一支關於西藏的舞蹈。「焚松」,原本是藏人以風吹燃燒後的松煙走向,以判定吉凶、占卜未來的祝禱儀式,《焚松》則從中淬取了這項儀式中火的滌淨和紅的莊嚴。從東帝汶、科索沃到九二一大地震,面對這一連串的天災人禍,林懷民希望藉著《焚松》這支舞作分享一些沈醉的感覺「或許是年紀大了,總覺得很多事到後來就只能祈禱。」林懷民說。
以石入舞
取自西藏的色調與音樂提供《焚松》整體的氛圍,舞者與石頭之間的對應關係則是形成這支舞蹈的主幹。二十幾年前爲了《薪傳》,林懷民帶著雲門的舞者到溪邊搬運石塊,以感受先民渡海來台墾荒的艱辛;今日爲了《焚松》,林懷民又一次與石結緣,將石頭搬上舞台。雲門的舞者們要擁石入舞,赤脚飛躍起舞於石塊之間,在石間行進,與石融爲一體。《焚松》的舞台上錯落擺置著大小石塊,或自成圖形,或成爲舞者巍顫獨立其上的碁石。這整整兩卡車從花蓮運回的石礫,或平圓或畸形,第一次被搬上了舞台。這些石塊有的從頭到尾盤據在舞台上,有的出其不意地被丟進舞台,岩石於是成爲《焚松》一舞不可缺席的重要成員。石礫也在舞者的懷中歇息,而舞者以石敲擊出不同的節奏。
林懷民說:「看到堅硬的石頭,我們常想到永恆,但實際上我們也看到它正在毀滅。」堅硬的石頭形成於千萬年前,經過漫長的歲月風化之後逐漸消融,一點一滴逐漸灰飛湮滅,看到岩石也感受到不同時間的並存感。《焚松》顯現了林懷民從岩石裡感受到石的「永恆與毀滅」、「人與岩石/堅硬與柔軟」的對比,和「岩石與人同樣要面對湮滅的命運」。
這些散布在舞台上的石礫各有各的長像,高低不平、粗圓難測,舞者們赤足在石間自在起舞,如履平地,使舞台上呈現一片恍若自然原始的粗礦景像。舞者們以內視而專注的神情,平靜地頂禮膜拜,有著信徒般的虔誠。在這支舞裡頭最能看到舞者靈敏而細微的身體變化,他們舞蹈所傳達出的能量牽引著劇場氛圍的變化。舞台設計師李名覺在看了雲門舞者排練《焚松》之後,決定將舞台的地板一改慣見的黑色而用了西藏慣用的紅色,以突顯舞者和岩石的原色。
爲了達成這場跨年演出,《焚松》首演的開場時間異於平常的開演時間,定於十二月三十一日晚間十點二十分,跨年時刻並會舉辦跨年活動以迎接新年的到來。
(本刊編輯 陳品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