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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戲劇的方法,石岡媽媽們走出驚恐,對外界說:「我們會站起來。」(白水 攝)
九二一文化震撼系列報導 九二一文化震撼系列報導

走出聚光燈,走進人群

表演藝術界的震災體悟

一年之後的九二一,裂痕仍大,災區民衆需要的能陪他們走一段的團體,而不是只走一夜的團體,需要的是整合性的資源,而不是單打獨鬥的散兵,需要的是相互支援而不是賑濟與同情,需要的是能夠走下舞台、走下聚光燈的團體。

一年之後的九二一,裂痕仍大,災區民衆需要的能陪他們走一段的團體,而不是只走一夜的團體,需要的是整合性的資源,而不是單打獨鬥的散兵,需要的是相互支援而不是賑濟與同情,需要的是能夠走下舞台、走下聚光燈的團體。

八月二十六日,在華山藝術特區後方舉行的「帳篷戲劇節」,一群從台中縣石岡鄕土牛村的社區媽媽們來台北,演戲。

如果不是去年的九二一大地震,不會有這群「戲台上的媽媽」。

九二一大地震後,差事劇團成立「吹鼓吹藝文工作隊」,進駐傷亡慘重的石岡,展開戲劇工作坊,陪著她們走過這一年,帶著她們用戲劇的方法,慢慢走出大地震中的驚恐,及地震後的茫然。《戲臺頂的媽媽》是以她們的故事爲主體的戲劇呈現,演到大地震一幕時,從大白布裡走出來的媽媽們淚水滿面,帳篷曾經是她們在災後最親密的避難空間,如今也是她們沈澱傷痛的所在,帳篷裡蒸騰著沈痛與決心,在一連串的演員獨白後,一位媽媽站直了身軀說:「感謝各界的關心,我們會站起來。」

石岡媽媽們找到站起來的動力了嗎?屆滿週年的九二一,災後重建,依然千瘡百孔,而所謂的「災後心靈重建」,成效又如何?九二一發生初期,表演藝術界也曾摩肩擦踵,捲臂參與,從支援配送物資、募款義演、災區演出,以至災區藝術教室,希望在世紀末的台灣大災難裡用自己的專業,盡己之力,而這些努力,在九二一屆滿一周年後,也到了尾聲嗎?

震出一個藝術貼近生活的缺口

表演藝術團體前進災區,表演是再理所當然不過了,但去了幾次災區之後,便尷尬地發現,在百廢待舉、食尙且不知味的災區裡,大概最不需要的便是表演,特別是冒然而來的表演,搞得不好,掌聲反而換來噓聲。長期爲災區協助心理諮詢工作的心理醫生王浩威便表示,「表演」並非沒有意義,適當切入的表演活動可能有助於恢復地方的生氣,但恐怕只是表演藝術最消極的「賑災」方式,因爲在「爲災區帶來歡樂」之前,就可能先讓災區相關單位勞師動衆,不勝其擾。

相對於文建會於去年十月起便陸續推出二十個表演團體到草屯、霧峰、豐原等震災嚴重地區巡演的做法,「從一開始,我們就認爲到災區表演不是最好的方法。」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獎助處處長陳錦誠說,人文的重建需要長期的深耕與經營,特別是在地震之後,地方的文化預算幾乎都挪去救災,而中央的救災預算則以硬體重建爲優先,基金會如何運用經費切入重建工作?「初期去做的是陪伴、記錄,但當緊急的救災工作告一段落後,表演藝術界其實可以用更積極的眼光去看待災區。」陳錦誠認爲,地震反而震出一個可以讓藝術更貼近生活、接近民衆的缺口,「『賑災』、『服務』的想法已經過去了,不如說是去做藝術推廣,這才是藝術不能缺席的重要原因。」他說。

陪伴,就要有決心長期地蹲點工作,像差事劇團在石岡、歡喜扮戲團在草屯,便是很好的例子。他們都在當地有一個完整的組織過程,以進入當地居民的生活脈動中,而因爲是長期的工作,不是勞軍般演完就走,所以有更細膩的發展。差事劇團團長鍾喬認爲,有時候他們的問題不是我們這些藝文工作者可以幫他們代言或給答案,但「藝術比較大的功能便在過程,透過這個過程讓他們釋放能量、表達意識。」

遊戲、角色扮演都是引導當地居民發現問題、思考問題的方法。地震的巨變往往讓許多民衆在恢復正常生活後,腦中仍是一片空白,一位石岡媽媽便說,地震後她一直處於恍惚狀態,整天不知做什麼才好,但在戲劇工作坊這一年的過程裡,她慢慢重建了生活秩序,以及,信心。而歡喜扮戲團則鎖定老人爲對象,從今年一月在南投縣草屯展開爲期一年的「陪伴計畫」,彭雅玲用口述歷史的記錄方式,陪伴、傾聽老人。

發現藝術並不那麼亮麗遙遠

表演藝術聯盟從去年十月開始進行的「藝術關懷教室」則是另一種做法,動員該聯盟廿九個團隊,將藝術課程帶入災區學校,第一階段從去年十一月開始進行,共走了災區廿七個鄕鎭,舉辦一百廿六個梯次,第二階段在今年暑假進行的「藝術與輔導種籽培訓營」則以教師爲對象,共計十個梯次。値得一提的是,「藝術關懷教室」從一開始便結合中華心理衛生協會,所有團隊在出發前,還先由包括王浩威、曾麗娟、藝術治療專家李宗芹、卓明等人先做「行前心理教育」,以便讓表演團隊在災區面對學生時,更明瞭情緒疏導的處理原則及表演和治療的關係。

表盟理事長平珩說,「藝術關懷教室」一開始花了很多時間說服學校「這回要來的不是表演而已」,但執行效果出來之後,陸續有校方主動與表盟聯繫,有些教學互動性強的表演團體更深受歡迎,一個原本以「關懷」爲出發點的計畫,慢慢發酵出更積極的效果。一位參與「藝術關懷教室」的老師便說,以前覺得「表演」是亮麗的、遙遠的,有台上台下之別的,但因爲這些機會的學習,才發現表演也可以隨手可得,隨手可做。無獨有偶劇團在台中縣新社國中主持「藝術與輔導種籽培訓營」時,帶著老師利用襪子、汽球、免洗筷、廢棄的圍巾,及無邊的想像力,製作自己的偶,有老師說,原來偶也可以做爲教學輔導上極佳的工具。

參與了兩梯次的「藝術與輔導種籽培訓營」,中正大學心理系助理教授姜忠信第一個感覺是,「原來台灣有這麼多好的表演團體。」如果不是因爲這次震災的動員,可能還沒有機會接觸;而表演藝術團體的實務與創意,其實補充了心理治療理論上的不足,兩者的結合,讓他們也有很好的學習經驗。

需要能陪他們一段的表演團體

行政院政務委員,同時也是中央九二一災後重建諮詢團隊成員之一的陳錦煌憂心地說,時間越久,新聞越淡,災區民衆需要的關心越多。從事災區重建需要的是長期的堅持與關懷,災區巡演的效果雖然受質疑,但「藝術」的需求往往是創造出來的,端視表演團體用什麼樣的界面進入災區。王浩威也同意表演藝術團體可以創造需求,災區一切的不便與缺乏,正好可以打破了表演傳統上予人光鮮亮麗的距離感,印證最簡單的表演考驗最動人的創意,與最眞實的情感。

一年之後的九二一,裂痕仍大,災區民衆需要的能陪他們走一段的團體,而不是只走一夜的團體,需要的是整合性的資源,而不是單打獨鬥的散兵,需要的是相互支援而不是賑濟與同情,需要的是能夠走下舞台、走下聚光燈的團體。

 

特約撰述|盧健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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