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舞風」再邀「男人跳舞」,包括國人熟悉的日籍編舞家勅使川原三郎、去年與法國編舞家傑宏.貝爾合作《泰國製造》的泰國舞者皮歇.克朗淳在內的五位型男編舞家,來自五個國家,將各自展現獨特的文化底蘊與舞台魅力。
新舞風2007
《精靈》
5/18~19 8:00pm
5/20 3:00pm
《我是惡魔》《生.有》《狄德貝許》
5/26 3:00pm
5/26 6:00pm
5/27 3:00pm
《人體書頁》
6/1~2 8:00pm
6/3 3:00pm
台北新舞臺
INFO 02-27224302
不停的前衛
勅使川原三郎(Saburo Teshigawara)
至今,勅使川原依舊是世界舞壇的當紅明星,這當然與他獨特的舞蹈觀與身體思考有關。此外,他還能將人們周遭的物質元素及有情世界巧妙轉化成活潑生動的舞台景觀,同時使人擊掌驚嘆舞蹈這個身體主導的表演媒介,竟可以如此奇特地類比於存在哲學,闡述生命與動作在形而上層次的聯繫互動。還有還有,他無比迷人的頭型、一心專注的神情以及如水入水融於空氣中的身型都教人不想他也難。
私底下的他安詳自持,作品卻總在危險邊緣打轉,動作設計既能柔軟綿密如水流,也能如電擊般瞬間劈裂開來,挑戰我們習以為常的感官經驗及認知模式。看勅使川原跳舞,手掌合著腳步快速向四方旋轉穿刺,力道萬鈞,收回在瞬間,接著是消融人心的溫柔輕軟,氣力凝聚於腳尖或肩胛骨上一點,兩臂、身驅左右緩緩延伸回拉;如此持續在兩極間劇烈拉扯,擺盪營造出動態的平衡。初次帶來台北的演出《絕對零度》Absolute Zero強調寂止狀態其實是相續不斷的動能所組構,以獨舞傳神地詮釋他放任身體還歸原點,與空氣共振,透明晶惕、虛實相生的新舞蹈概念。肢體中一股全神貫注的優雅,他的動作施展催眠般的魔力,讓人心裡、眼中盡是舞蹈之美。爾後的《電光石火》操作欺眼光影效果,詰問黑白豈能二分,我們眼睛能夠看到的著實是有限與殘缺的。
勅使川原一次次地試圖超越現實熟悉的外相與身體的表面形狀,希望從內在的矛盾張力之中提煉、揭露出詩意的真實。他的舞蹈風格有著濃厚的反骨與辯證氣質, Green把牛羊牲畜都推上了綠色地毯覆蓋的舞台,動物當然不會聽人使喚走位、擺弄軀幹,它的演出就在於存在本身,活生生的身體機能運作在人工製造的假仙綠色大地上,扭曲的現實有著驚駭的臨場感,指涉出當代城市生活的異化風貌。
這次演出的《人體書頁》Bones in Pages是將書本及閱讀看似屬於靜態內在思考的過程,以及書本、桌椅原本所在的書房空間,全面翻轉再現。演出有著夢遊般的質感,舞台上以小搏大的烏鴉*,生氣盎然揮舞雙翅,提領我們至一定高度,俯看知識引起的慾望蠢動與其中失去自我的危機。在多重時空延展的脈絡下,文明象徵物——靜靜躺在架上的書便生出了精血骨肉,而看不見的空氣與呼吸也藉由舞動中的身體表相成形。
不停的前衛,永遠的實驗性格,勅使川原以最高純度的忠誠擁抱舞蹈藝術。他的舞作以孩童般的眼睛重新細看世界,穿梭於有形、無形之中,推翻人以舊有概念與慣性動作主導一切的模式,舞蹈遂變成整體性的藝術,身體真正與外在物質融合為一體,實踐處處有情的存在空間。
* 《人體書頁》台北場次將以八哥替代烏鴉演出。
芬蘭的奇芳異香
卓奇.卡圖男(Jyrki Karttunen)
北歐四國除了午夜太陽和神秘瑰麗的北極光等自然奇觀,也以完備的社會福利著稱,文化上一般給人印象是設計感十足,有著清新內斂的氣息,及自成一格的脫俗格局,卓奇.卡圖男的舞蹈就自然散發出一股來自芬蘭的奇芳異香。就北歐舞蹈而言,瑞典、丹麥都有深遠的芭蕾傳統,前者有曾來台演出的庫爾伯格現代芭蕾舞團,後者的皇家舞團實力雄厚。芬蘭則要遲至二十世紀才同時引進了蘇俄系統的芭蕾和德國表現主義式現代舞。
早期現代舞以芬蘭自我文化認同為發展主軸,Dance Theatre Raatikko及Helsinki City Theatre Dance Company扮演著重要角色,後者深受主要在法國、義大利發展的美國後現代編舞家卡洛琳.卡爾森(Carolyn Carlson)的影響,她也是卡圖男啟蒙恩師之一。芬蘭當代舞蹈特色則是藝種間的跨界合作,特別是與多媒體及燈光、音樂設計的創意激蕩,最引人注目,卡圖男就隸屬於Nomadi(遊牧民族)這個由不同藝術家自由集結的創作團體。
卡圖男瘦削的身型搭配著晶亮光頭,慧黠閃耀的眼神中有著自制與專注。原本研讀雕塑藝術,卡圖男在動作中發覺到事物的多元面相,逐漸轉向運用身體表現內心思維。他一系列作品有著超現實的基調,擅長運用影像創造出多重的時空連繫網絡,加上區塊燈光的精準運用,把玩舞台幻覺於極致,擠壓出詩意的留白空間。作品中燈光的明暗調控及色度上微細的漸層轉換,深刻反映了身處極光、長夜兩極變化下的芬蘭地理,也是科技與自然的巧妙結合。一九九八年的雙人舞Digital Duende可初步看出卡圖男的動作發展模式,從日常動作微型出發,在行進方向、速度與動能強弱、扭轉角度上做變化,動作銜接巧妙有行雲流水的一體感。
其後的Yellow Happiness、Dramatic Miniatures等標示出卡圖男舞作的特色,在原創性的純粹動作線條形式下,是對抽象概念如快樂、親密等的深刻探討。將根基於現實的動作、情境自原有的框架中抽離、拆解,拉劃出美感間距,這疏離使舞作情緒鋪陳不至流於搧情,又不時攙雜一種歧異中生出的荒謬感。編舞有著嚴謹的結構框架,常見一組動作的重複,影射規律的生活步調,以詭譎的幽默刺穿疲憊的生活表相,卡圖男以幻化的光影、電子、民俗兼容的樂風、熟悉又陌生的動作帶領我們跳入想像中歡愉的另類空間。
這次訪台演出的《精靈》Keiju讓人想起卡爾森作品中夢與回憶的氛圍,透露一股自然與純真。暗場鳥聲蟲鳴之中,夾雜如飛箭疾行咻咻聲的電子音效,仿佛莫名被射入生存之流的卡圖男出場,如精靈般的身形忽大又小,前後左右飄動著。他身著淡藍色的古典宮廷服飾,白色的蕾絲花邊搖盪在袖口邊,加上頭頂的橘色花冠,一派優雅浪漫,主導的輕靈感覺來自於小跳步、滑行、下腰再拉昇、旋轉等主題動作和卡圖男穿梭影像間來去自如的身影。
文字|魏淑美 青雲科技大學應用英語系專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