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場景極瑣碎的劇本,導演傅裕惠思考著如何將所有的片段流暢地串聯起來,如同操弄著俄羅斯方塊,好讓他們墜落得美麗而優雅、帶刺卻輕盈。
繼《浮城奇書》、《旅行生活》、《她的小說.我的故事》之後,劇場導演傅裕惠接下了分場瑣碎的《無可奉告》劇本這個新習題,開始她的做答。這一次的答案,傅裕惠給得很「流體」,充滿了比喻與象徵,一如劇名《無可奉告》,有些做答技巧更需要走進劇場才能親身感受。
俄羅斯方塊的排列組合
「我玩了一個月的俄羅斯方塊」傅裕惠說。面對場景極瑣碎的劇本,博裕惠思考著如何將所有的片段流暢地串聯起來,如同操弄著俄羅斯方塊,在方塊快掉下來的時候,調整他們的姿勢、角度,讓他們緊實地排列在一起;不同的是,傅裕惠不要她的方塊被卡死,她要一種流動的和諧感。於是傅裕惠將她的方塊們:演員、桌子、椅子、床、板凳等等,在進排練場前不斷地排列組合,好讓他們墜落得美麗而優雅、帶刺卻輕盈。
流動的還有音樂。在《無可奉告》中,傅裕惠著力於在身體上表現和音樂之間的流動關係。之所以會強調音樂,除了傅裕惠個人的喜好外,這次合作的陣容,也讓她覺得可以好好地玩音樂。首先,紀蔚然的劇本本身便帶著節奏感,而演員Fa的即興表演、Vicky的踢躂舞,也都讓傳裕惠想到音樂、看到音樂。因此,傅裕惠與音樂設計的老搭擋陳建麒計算著排演的節奏、小節數,企圖創造音樂性洋溢的《無可奉告》,她說:「很像在玩打擊樂,每個演員、每個道具都有不同的聲音,而我像一個作曲的人,將這些聲音組織成優美的旋律。」
一方面是戲的節奏、一方面是演員特質的關係,幾次排戲下來,演員的即興表現讓這齣戲更爲流動,傅裕惠也大膽地讓演員們在一個鬆動的詮釋範圍內游走。以劇中關鍵人物「雨顏」爲例,演員劉守曜說:「雖然台詞少,可是你會看到我一直在台上晃來晃去。」關於「雨顔」這個看起來很明確、實際上卻很不明確的角色,劉守曜認爲很難從一般的角色概念去詮釋,因爲關於這個角色的線索太少,所以他決定以自己出發,隨著一個一個有形的、無形的線索,劉守曜拼湊出一個個屬於雨顔的「演出狀態」,而這齣戲既清晰又帶些模糊的樣貌,也隨之浮現。
寫不出note的導演,說不出話的演員
不曉得是因爲「無可奉告」本身的字面意義,或是受到劇本傳達的語言問題的影響,演員劉守曜說不出話,傅裕惠的導演筆記也沒寫幾個字。
劉守曜面對訪問,第一句話就是:「你可以問,可是得不到答案。」他並非高姿態地拒絕溝通,而是眞的不曉得該說什麼、該怎麼說。而在傅裕惠過去導戲的經驗裡,總會有厚厚的筆記、密密麻麻的走位圖表,這一次卻完全沒有,只是寫下幾個關鍵詞,傳達給演員後,她自己也就忘掉了,「這眞的很奇怪!」這是一個相當「流體」的導戲經驗,儼然成爲《無可奉告》劇本的外一章,上演著劇中所說的:「……只要他說出來,那個線索就會消失。」
呼應紀蔚然劇本的外冷內熱,傅裕惠希望將《無可奉告》營造成一齣瀰漫急診室的氛圍與色調的戲。當傅裕惠第一次看到劇本時,她便直接聯想到拉斯.馮.提爾的電影《醫院風雲》,橘橘藍藍的,是她覺得這齣戲應該要有的顏色。而《無可奉告》劇本的速度、節奏、病態、危機感,也都讓她想到急診室──一個帶著恐怖、危機、又有些詭異的所在。在這個生命攸關的地方,「邏輯」好像不是那麼重要,反而是屬於人的本能性的東西,都會在此迸發出來。傅裕惠的《無可奉告》急診室,將是輕盈而荒謬、驚悚而詭異,讓你笑得發毛。
文字|黃麗如 特約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