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Q：兩位從小學習鋼琴、也熱愛鋼琴，為什麼沒有想過念音樂相關科系？不念音樂相關科系之時，您是如何一路學習的？

角野：為什麼沒念音樂班呢（笑著問自己）？其實日本的國小、國中都沒有音樂班。但我自己可能是要考大學的時候，才會考慮去音樂大學吧！我有很多理由，也許因為喜歡數學，也許對其他流行相關的東西比較有興趣。我想我並沒有特別想要進音樂大學學古典鋼琴，而且就算是進東大，我也還是持續做音樂。

可能有人會說：「放棄之前的研究太可惜了。」所以為了讓大家不至於說出這樣話，我就要把音樂做得更好，讓別人沒話說。老實說，我確實有猶豫過，因為兩種都很喜歡。但我現在真的沒有空，也許在很遠的將來吧，我可以找到兩者並行的方法。

許：我大學念的是圖書館資訊，原本自認可以走所謂「正常」的路線，殊不知我就開始私下跟一些老師上爵士課，大學之後就去紐約進修。那時非常痛苦，因為在台灣的時候聽很多比爾．艾文斯（Bill Evans）的音樂，很著迷和聲，但去紐約才發現爵士樂最重要的是swing、rhythm，變得要從頭開始。班上都有那種18歲的同學下週要去巡迴演出了，而我還在那兒學基礎、思考怎麼即興、練習打拍子。搬回台灣後，我也曾教過一些音樂系的學生，發現他們可能太習慣古典音樂的詮釋方式和線條，而不是律動等，要等他們熟悉如何演奏爵士就必須花點時間。所以我想，我也許中間斷掉沒學音樂也並不是壞事。

我很少遇到古典與爵士都擅長的人，印象中有位來過台灣的班傑明．舒密特（Benjamin Schmid），一天跟北市交演協奏曲，另一天就演出爵士。那時候我還沒有遇過兩邊語言都那麼熟悉並可以切換自如的音樂家，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Q：聽說Cateen巡迴演出時，每到1個國家便喜歡跟當地的演奏家交流，請問是為什麼？目前為止有什麼樣的收穫？而郁瑛老師在不同國家都有演出經驗，您是否有過與當地交流或欣賞的心得或特別的故事可以分享？

角野：我很開心有這樣的機會，因為能夠在各地跟大家交流。我自己是古典、爵士等音樂都進入，所以希望可以找尋世界中也做同樣事情的人。例如我在蕭邦鋼琴大賽後，也認識了法國和波蘭的鋼琴家，去了他們演出的live house裡聽，在安可曲的時候他們也找我上台彈。對我來說，很像《航海王》一樣，不斷在找自己的同伴。（笑）

許：爵士樂手表演的地方通常是較小型的Jazz Club，也比較free，不像古典音樂那樣。有時候樂手與觀眾更是一起擠在小小的live house裡面。在台灣，爵士的音樂圈子不大，一定會認識到很多人，所以我們常會有jam session，也能夠從音樂中知道互相的想法，從而學習。我之前在義大利巡演時認識了一位鋼琴家，表示想付費跟他上課，但他很客氣說不用，於是就找了有鋼琴的朋友家與我分享，然後大家一起煮飯、吃了頓很好吃的晚餐結束。

在台灣則是有幸有些受邀演出的機會，像是之前提到的奧地利小提琴家舒密特。也有1位法國鋼琴家Jean-François Zygel，他在巴黎高等音樂院任教，是古典音樂界的鋼琴即興大師，有次他來台灣開音樂會，就邀我一起演出雙鋼琴即興。運氣最好的是2018年，國家音樂廳欣賞爵士鋼琴家奇克．柯瑞亞（Chick Corea）的鋼琴獨奏會，在下半場一開始，他就問觀眾有誰想要來坐在鋼琴旁邊，他可以用鋼琴描繪對方的肖像。當時他先選了一位男士，一曲彈奏完畢後，他說接著要邀請一位女生。當時我大概坐在第6排正對著他的位子舉著手，他看著我，卻點了另一位女生上台，讓我好傷心。那位女生上台、聽完演奏後還親了他一下，幽默的柯瑞亞笑著說：「請別告訴我太太！」然後他竟接著說，那誰想要上台和我一起四手聯彈？這次他真的點了我！在台上的這3、4分鐘真是我生命中一個閃耀的時刻。但坐在柯瑞亞旁邊一起彈奏，我根本無法記得發生什麼事，只覺得幸福的像在天堂一樣，幸虧朋友有偷偷錄影下來。

角野：對！我聽過他的音樂會，他也一樣開放觀眾即興，但我那時候坐在2樓，根本無法上台！

許：說不定下次你可以叫某些人上台去？（兩人大笑）爵士音樂是唯一一種可以兩人從沒見過，不需事先經過排練，但能上台一起演奏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