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林
劇場導演,文化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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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酒神》美學:戲曲中的詩意創造
廿五年後已成「經典」的《酒神》,無論尤里庇底斯的文本,或鈴木忠志的美學風格,都是安放在博物館或展覽廳裡的收藏品。它的重要在於縫合歐、亞文化之間,從生命真相的不同、所產生出審美的裂隙,倒襯托出一片無遮蔽領域的世界;戲劇在這個敞開的世界,真正成為對文化的深切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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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一種文化產業式的豪華感
管你喜不喜歡林奕華的戲,他的最新作品《水滸傳》,毫不掩飾地把這個消費社會最時尚的「身體主義」,轉化為一種文化產業式的「豪華」場面,用來阻截原著強烈的傳統意識,你就不能不承認,「非常林奕華」的想像力較台灣同世代的劇場導演實具有更敏銳的「現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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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身體意象消失於隱喻不在之中
崛起於七○年代戒嚴時期的「雲門」,它所意味的就不僅是戒嚴政治所賦予身體動作的一種保守性,從《薪傳》即可略見一斑,直至現今仍能看到從「太極導引」發展到以書法為概念的中國情調,無一不是身體在翻轉之中可以掰出五、六個以上的動作,大概只能說看「雲門」的觀眾,也許無法適應當代舞蹈其實可以不需要那麼多動作的,或者說動作不應該用來只是壓迫身體在移動時產生動力。這次「雲門」在最新的舞作《風.影》中,號稱與當代重要藝術家的合作,讓我們期待的是兩位大師的合作在表現當代性上,所更能揮灑出來的恢宏格局。 在拚湊起來的動作中迷失的觀點 林懷民作為《風.影》的編舞家,他的表敘能力幾乎都被覆蓋於蔡國強巨大的陰影下,如何在最好的timing把代表蔡國強符號的「爆炸」在舞台上呈現?這也不僅是因兩位大師的合作,而產生這個令人好奇的問題,更可能因此創造了華人藝術家在當代藝術上一種新美學的表現形式。 然而,答案竟然是通過投影的方法來呈現蔡大師的作品記憶,這就顯得有些些抄捷徑了,當然為了這樣的呈現形式,又不得不設計出舞者模仿京劇場面的耍大旗技藝,好讓「爆炸」投影在白色大旗上面,這一切都合情合理到近乎跟看好萊塢電影一樣,令人(尤其是曾在廣場看「雲門」表演的那五萬位觀眾)在小市民的審美經驗上產生很單純化的滿足。 而當代舞蹈中所被論述的「舞蹈」之意義,在這支號稱以結合當代藝術為創作議題的舞作上,就看得出左支右絀,其「意義」不是通過身體意象的形塑而產生,卻在拚湊起來的東、西方動作之中漸漸喪失,終至看到後半部,仍然無法從編舞家提供讓我們可資運用的元素(裝置、影像、聲音)中,建構出一個在觀賞上通過現實思維得以捕捉其意的觀點。 就算有編舞家自己形塑的隱喻嵌於其中,譬如說,玻璃鏡斜掛而倒映出來的身體像顯微鏡下蠕動的生物,配上了青蛙呱呱叫的音效,詭異有餘,卻因「爆炸」語境所延展的旨意缺少了一定的穿透力,當碰到這樣稍具「意義」的隱喻,反而無法讓詭異配合作品議題而產生一定的效用性;語境缺乏了這樣的效用性,反導致作品的隱喻系統在穩定性上的不足。 動作無力形塑身體隱喻的深度感 或者說,場面上諸種所呈現的意象,是用了一種被化約了的語言所表達出來;假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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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以「空洞」作為對歷史的敍述
莎夏.瓦茲對「雙人舞」幾乎是在抱起、放下的反覆之間造成了一種疲憊的空虛感,我們就漸漸可以閱讀到身體的詩意隱喩在《肉體》的舞作中,既是以當代藝術的空洞話語作為書寫的策略,同時也建構了對歷史記憶的再現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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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身體」作為一種歷史觀點
秦Kanoko在台灣演出的舞踏,凡看過的都會對她的身體的確充滿了充沛的能量表示同感;是的,這次她在《天然之美》中的表演,仍然用了強大的身體能量凝聚出一股興兵作亂的力量;在日本舞踏中,這股叛亂的力量往往提供了建構一種歷史觀點的文脈,將被排除於黑暗中的民眾記憶,撥弄到眾目睽睽之前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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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台灣人為什麼不喜歡貝嘉?
不管台灣人喜歡不喜歡貝嘉,在歐陸,或在日本,他仍是一位光芒萬丈的編舞家。圈外人因為他竟能夠把「愛」說得如此溫柔繾綣而感動,圈內人因為他竟能夠把古典芭蕾的基本程式玩到動作有如落英繽紛而讚賞,評論家也因為他的作品對於歐陸歷史的深刻沈思而予以分析;而他在台灣落到一個什麼都不是,竟也沒什麼好令人沮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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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別叫現代舞太沉重!
從渡海的身體到「身心靈」的身體,台灣現代舞似乎有了自己的「品牌」;但除了這些,現代舞存在於台灣還能具有其他怎樣的意義呢?而這三十年來,台灣現代舞經過雲門形象學的形成,儼然已建構了一套「文化工業」的生產機制,正是詹明信說的:「一切都成了形象,都成了文本,沒有涉指物,沒有外在的客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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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輯(一)
我舞故我在
七○年代,恰恰是一個世界已脫離了有一套規律運作的叛逆時代。第一次看到林懷民的《風景》,記憶中他不甚跳躍的身體,是完全與我們那時既有的舞蹈或現代舞的概念不同,一看便有現代主義的感覺,像讀一首戒嚴時常拿來發散過度正常情緒的現代詩。在《寒食》中,披在林懷民背後那一疋長長的白布,至今想來有如陷阱,因為強調乾淨而撣除了覆蓋在上面的千年風塵。我們的現代舞從這一疋白布開始,上面沒有任何書寫話語的印漬,沒有一粒灰塵,我們站在這塊白布上面開始揮毫自己的身體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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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舞蹈除了動作,還有什麼?
舞蹈原本擅長使用的是一套抽象的語彙,無法說出直接的意味,但是「舞蹈劇場」也好,「舞踏」也好,並不想再延續現代舞用系統化的動作描述出一個文本,而是讓身體通過這樣一個政治策略,面對舞台上客觀存在的身體是在怎樣的歷史或政治之中被我們看見(或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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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輯(一)
從幻視體驗到無力的當代身體
黎海寧這樣說自己的場面處理:「原作中的預言(神諭)會變成了一通神秘電話,又會在電視上播放一段床上戲,給觀眾一種偷窺的感覺,我還會用古老打字機打出來的信,以及獨白或幕後音去誤導觀眾。」這些片斷的符號象徵,是否做到了讓我們看出是一個抽象涵義的伎倆並不重要,而重要的是編舞家更要表現的是一種幻想體驗,直指看不見的一個「倒錯」的黑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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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為什麼要慢慢的動?
若拿拉岡的理論與「身心靈」舞蹈刻意想要渲染一股所謂「東方情調」的「符號表示」對照,就很容易讓我們看到身體沈緩移動的建構,基本上是挪借表演的概念,將之錯置於文化主體的言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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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你真的看見身、心、靈嗎?
觀者只能在看到舞者的身體/動作之下,用自己的心靈去意會,然後再對自己的感受賦予分析的能力;舞者就更無法掌握台下的觀衆到底心靈起了什麼作用?還是悶得有點受不了?所以,所謂「身心靈」舞蹈算不算真的在展現「身心靈」的境界,那就憑觀衆自己的潛意識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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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思考
「當代」急驚風遇上「傳統」慢郎中
在《金剛心》中,通過身體所傳達的動作與聲音,都像是修行者必須在極度壓抑的禁慾主義之下,展現出一種刻苦鍛鍊的精神性,甚而套用了一些文化符號,來渲染這一精神鍛錬的刻苦性。然而,「鬼太鼓」的年輕人並不從日本的神道教義中探求生命真理,但他們用中國古箏與日本太鼓或三弦琴對話,體現了跨文化所拓延出來的新生疆域是無邊無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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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文本背叛或文本再現?
現今為什麼每一個搞「身心靈」的編舞家,都喜歡說上一套誰聽了都鴉鴉烏的「道」呢?殊不知他們所擬似的語言,不過是在指涉一種感染性的語言效果,用來複製文本「約定性」的語言,也可以說在於輕易取得看與被看之間的社會協調性,表明中國人(或東方人)有別於西方人在特殊思維上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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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跳出「文化的不朽」或跳出「我的身體」?
假若現代舞不是為了跟特定時代之下的「我」對話,我的身體在幌動中想要激起什麼波瀾呢?當我們借喻太極或拳腳功夫來詮釋動作的可能性時,到底是為了建構動作的新邏輯?或是為了顛覆約定身體的俗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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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思考
跨文化中的一個政治問題
不同的審美判斷,決定了文化場域的内外之分。鄒族母語的使用如同一個「框架」,給了一個具有不同權力結構的視角,讓「誰在内」、「誰在外」在翹翹板的兩端,依著「權力作用」的支撐點而上下擺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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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舞踏」算不算現代舞?
日本舞蹈界有人認為,舞踏的身體訓練不可能像現代舞那樣將之體系化,反而更像古希臘人哲學思辨能力的訓練,倒是把現代舞在現代知性與理念中的價値限制住了。所以,他們也認為,舞踏被過度強調的結果,很可能抑止了現代舞所追求的「人的價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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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與回響 Echo
跟李爾先生捉迷藏
伊牟田耕兒演出的最後那一段,是一個讓你不能忽視的孤獨生命意象,在靜默中一點一點地竟被「表演」出來。《李爾三個王》大槪只能說是一種捉迷藏的遊戲, 甚至不太清楚自己的偽裝已達到何種程度,也許,「三個王」都被自己的表演所迷惑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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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與回響 Echo
竹林傳來夢中的哭聲
《竹夢》的演出深深攪動了台灣人身分認同深層結構的文化記憶,不管中國人,還是台灣人,永遠都要在「傳統」與「現代」的兩個幽靈之間, 找到自己身分認同的基盤,雲門舞集大槪可說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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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親密,能為男人救贖什麼?
假若親密是一齣悲劇的話,四個男人淋漓盡致地表現赤裸的鬥嘴、打架,不過是在慶祝「過去的關係」已經死亡。編導並非要用「吉米」的自殺來淨化生命的困境,而是在這一場四人「聚會」中,通過對「吉米」的自殺追敘,讓每個人在鬥嘴、打架中宣告自己的重生。